身后有急促的脚步沙沙传来。
“你是白伯清的儿子?”
林远刚好拉住白安,正站在院子门口,听见响动,两人同时回头。
正见着先前那张挂着冷漠与傲气的老脸,挂上了急切的颜色,那眼神便像见了热腾腾包子的……咳咳。
要尊重老人。
总而言之,先前的高冷嘲讽全碎了个干净……
白安首当其冲的面临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一脸懵逼,二脸茫然,随后满身鸡皮疙瘩乱蹦。
“你是不是白伯清的儿子?”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这老人又加重了语气,认认真真的再问了一遍。
这次两人听清了,白安虽不喜此人先前我老大天老二的傲慢,眼神淡漠之余,却也点了点头。
实在是这态度转换的太突兀了,让人不免好奇。
林远这会儿也淡定下来,商人大多最能察言观色,看着老人家的情态,他也猜这人估计和他那位兄弟有些交情。
这回就是我方市场了,不用急,等着对方解释就行。
看着白安点头,那老头挑剔的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追问一句:“你是他亲生的?”
?怎么说话来着!
“当!然!是!”白安咬牙切齿,字一个个的都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这时候脸都要黑成碳了。
不是亲生的,老子还能是捡的?!
旁边林远咳嗽一声,无言以对的别过脸去,这老货一张嘴,真真是完全没缀那京城一毒的名号儿,名副其实的——太他妈能得罪人了!
难怪连皇帝都受不了这人……舍得这人一手顶尖儿的医术,早早地打发他返乡了。
老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好像是,这五官是有点儿那小子的影子,我还记得那小子后来确实是娶了个外国婆娘……好像是英国的那个什么公主?”
落后一点跟出来的大汉洪梆正听着了这话,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对这位洪家二爷的情商不忍直视。
白安的面色彻底的成了坚冰,一句话都懒得再说了,袖子一甩,直接就要走人。
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他完全不能忍受,有人侮辱那位已经永远沉睡的母亲。
却听身后老人声调沙哑:“唉?你先别走,既然你是他儿子,怎么白伯清那小子没来?”
白安忍无可忍的猛然转身,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老头,不管你什么身份,死者为大!你有多讨厌我这双眼睛我不管!可也没必要侮辱两个去世了的人!”
“你这嘴脸让人恶心!”
白伯清与艾米利亚车祸去世的消息,整个华颐,没有人会不知道。
“你说什么!”老人的脸色却猛地变了:“什么去世?!你说清楚!”
他不知道?
白安眯起眼,冷冷的打量这老人一眼,考量他表情是否是故作姿态。
“二爷!白伯清与艾米利亚车祸去世的消息您会不知道?”这次连洪梆都看不过去了,踏前一步,眉头紧皱,面色也严肃了。
这回可是过分了。
洪博宽大的袖子一震,脸色却猛地白了,满脸震惊:“白小子车祸去世?”
他急急几步踏过去,扯住汉子的衣服:“怎么可能?我昨天才刚刚收到过那小子给我寄的信!”
他从衣襟里摸出张信封来,猛地抖了抖。
“!!!”
白安刷的一下就把信给夺了过来,到手就拆,林远和洪梆谁都没怪,反而都凑了上去。
展开信纸,白安一瞬间就确定了,这确实是记忆里白伯清的字迹。
横扫下来,这信中并无其他重要类容,尽是些医学上的交流,满纸的中药药名。
他将左手信封一翻,细细一看,整个人失望透顶,竟然有些脱力。
信件寄出的时间,是两个月前的……白伯清车祸的前一天。
他烦躁的晃了晃头,心里很是不好受,直接将信塞在林远手中,走一颗散着树荫的灌木底下,怔怔发起了呆。
林远和洪梆也仔细看了看信封,看完面面相觑,却皆是无言。
洪梆叹了口气,拿着信去给怔在一旁的老人解释。
两人说话中途,很是有些动静,洪老爷子似乎怎么也不信侄子的话,一直在怒斥,直到洪梆将手机里的新闻调出来。
并给老人看了新闻中白家夫妻葬礼的照片。
老人怔怔的看着一张小孩捂着眼睛,孤零零站在两张黑白照前的留影,一瞬间仿佛老了许多。
林远轻轻瞥了那边两人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发呆的白安,静静的呼了口气,抬头望天。
这回要不是不太放心白安的手术效果,也为了给这个孩子调养身体,他都压根儿不想来,这老头的名声太臭了,想想也知道嘴毒成什么样。
可实在是…不能放心啊……
当初袁主任亲口说的,是手术的效果能维持二十年,以后看命。
可二十年才有多长……一溜烟便能过去了,加上白安现在的岁数,也就是说,只能确定这孩子能平平安安活到三十四岁。
三十四岁。
男人三十一枝花,这个岁数,可是正值壮年啊……成天提心吊胆,担心着自己随时会丧命,算个什么事?
又有谁能受得了!
这儿和地球不同,中医那几支都是完完整整的传承下来的。
比起西边传来的手术医疗,华颐民众,打心底的更信自家流传了几千年的中医一些。
之前是癌症来得急,必需手术化疗的西医手段,不然,林远可能早就给白安转去中医科了。
这回手术刀完了,小孩身体也养的稍微好了一些,林远和陈龙你所当然的一起动了点关系,想找这位洪姓的前御医给白安诊诊脉,开几个药方,保养一下身体。
恰巧林远和洪梆这人有些交情,就正好的牵了条线。
那叫梆子的硬汉姓洪,与这位洪当圣手是一家出来的叔侄,不过一个人军队里扒食,一个在御医院里讨饭,不在一个系统,血脉注定关系不远,却也并不十分亲近。
别看洪挷这人浑,可做事自有一套花和尚鲁智深的派头,粗中有细。
四十出头的年纪就混到中将级别的,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货色。
但自从洪博退隐山林,洪梆这糙汉子就成了洪家对外的唯一线索,这可就捅了马蜂窝。
无论哪个世界,这华夏大地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
原地球十三亿,这边儿可发展得更好,土地广大,人也爆多,得一二十亿的人口,有点这样那样毛病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
于是倒霉的洪梆天天接待这些人,要是他家二爷好说话,那事儿还好办。
可洪博医术没的说,要不也成不了圣手,就是那一张臭嘴往死里得罪人。
洪梆只好斟酌了又斟酌,挑几个好脾气讲道理的,和自个儿有交情的带过来,最后还得两头打圆场。
除了能承点牵线的人情,洪梆基本就是吃亏不讨好。
纯粹因为是家里的长辈……看着老人失了魂似得模样,洪梆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