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日常任务有这么一条——
仿写。
无论怎么看,都有那么点从头锻炼宿主写作能力的试炼意味。
而把“仿写”这个词分开来看,一个“仿”一个“写”。
仿在先,写在后。
主要意义,便是临摹名家形体风骨,吸取精华,提炼自身。
尤如幼儿学步时供以把扶的外力,只有先支撑着他站立起来,才能迈出人生中的第一步。
模仿,也确实也是大多数文艺创作者,在道路上迈出的第一步。
理所当然的。
白安想要写作,第一步就是防写。
而想要仿写,第一步却是了解。
人物背景、性格、当时的遭遇与心境,社会背景、文化、大环境。
都是仿写前必须考证的因素。
若不然,仿的只是形,没有骨,就全然失去了那一段精髓与风范,画虎不成反类犬。
在“写”一字上,却又要明确自己的斤两,发挥自己的长处与特点,写出自己的特色。
这才是最高明的“仿写”。
白安合起书来,撇嘴,虽然这个还算不上名著,但日常任务每日阅读,刚刚却显示完成了。
他拿起笔,练习着写了起来,这回倒是学乖了,诗都写在系统给的笔记本上,不用担心被人收起来去做诗集了。
回想了一下之前早上记下的那些事,他也是有点庆幸,多亏因为读给小月月听,没啥要节操的色情诗,反倒多带了点童趣的意味。
也不算太过惊世骇俗。
除了北岛的那几首阴晦的色彩明显,海子的“阳光打在地上”带点疼痛的抑郁,其他都还是蛮光伟正的。
他就可以先去死一死了。
幸而没有,至于其他,这世间总是会有些天才,是能以不寻常的姿态惊艳世人的。
张爱玲的《写什么》里,曾有这么一段——有个朋友问我:“无产阶级的故事你会写吗?”我想了一想,说:“不会。要么只有阿妈他们的事,我稍微知道一点。”后来从别处打听到,原来阿妈不能算无产阶级。幸而我并没有改变作风的计划,否则要大为失望了。
作为男女文青的女神,这位对着自己的方向,总是明确的,她写的总是闺阁之事,却绝不是期期艾艾、温婉怯弱的怨妇腔,她的文字是一股着一股飘然杀气的,笔走轻灵,犹如顶级的鹤顶红,见血封喉。
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时代在召唤。
可文学上的事,总是共通的。
白安发现,比起徐志摩的诗,他更喜欢郁达夫的散文,都有伤春悲秋,后者却怀着一股豪放的惨烈。
有一股北风萧瑟的尘土气,真正承载着那个时代的重量。
此番,白安顺手仿写的却是徐志摩最为有名的《再别康桥》。
当年初中现在老师布置的作业下干过这事儿,现今再提笔,确实有一股怀旧的趣味。
他笑了一笑,从当初的抓耳挠腮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也是世事变幻。
……
宁可被情人抛弃,也别被时代抛弃。
这句话,是在很多人在下意识的行为中应验了的。
被情人抛弃,顶多只是留了点遗憾与心伤,被时代抛弃,人生都会被压制。
当你的话题、行为或品位,赶不上趟的时候,单个儿不显,一旦面临五人以上的场合,你便会收到各路人马眼神上并不刻意的怜悯,与话题对不上调的冷漠。
而时代的审美,似乎总是循环的。
德国浪漫主义诗歌先驱亨利希·海涅,在那首著名的《西里西亚纺织工人》中反复吟唱:我们织,我们织!纺织工人织的是布匹,码字工人织的是围脖。
自打有了微博,这种短小精悍的秀优越的形式便瞬间风靡,明明一个走的是红灿灿的共产路线,一个乘坐的是君主立宪制的八抬大轿,两个世界的国人脑电波,偏偏就在这个上面和在一条线上了,玩着玩着,就都把微博叫围脖了。
谈起围脖这个词儿,咱中华国里老姨子辈的六零七零,脑子里估计瞬间回放当年的纯纯恋爱——那时候流行女的给心上人织毛衣、织袜子、织手套、织围脖。
到了华颐帝国这里,千百年前便有了民族大融合,XC人民送围巾的习惯渐渐和稀泥式的容纳进来,随着时代发展,世事变幻,过年时母亲给孩子织围脖儿,便成了跟端午节吃粽子一个地位的习俗。
两种风牛马不相及的文化和政体,也能产生巧合成这样的共鸣。
这默契,不得不说——不愧都是炎黄子孙。
大家在微博上都披着昵称的马甲,电脑面前是人是狗谁也不知道,随心所欲之余难免情绪化,说想说的话,骂想骂的人,一腔热血涌上来,都成了“赤子之心”——啥都是赤裸裸的。
他们可以做最纯洁美好善良的天使,也能做最黑心残忍尖牙利齿的狼。
比如现在——
白安那儿人间四月,暖风熏人,青雨官微却是冬夏交替,水深火热。
却不知道,如今的网络上,已经因为他诗集发布消息的那条微博,炸了锅。
这件事并没有受到多少褒奖和期待。
大多数人,这次都是在骂的。
倒没有人为难白安,他的微博下仍然是一片纯净的鼓励和赞扬,真正有麻烦的,却是青雨文化。
无人会怀疑年纪尚小、且正在重病之中的白安会是这件事的发起者,诗集没有发布之前,乃至这个时候,大家反而都对他的才情表示赞扬,对人生惋惜安慰。
毕竟微博上的那首诗的质量,大伙是有目共睹的。
不少人看了,都会叹一句虎父无犬子。
这些网民所愤满的,大多是青雨代理人在这个时候有如圈钱的发布行为。
毕竟,在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面临多重打击的时候,发布他病痛中写下的作品。
无论怎么看,都带了种类似于发“死人财”的险恶。
如今青雨文化公司的临时代理人,是位四十出头的沉稳女性。
三分之二的半老徐娘,四分之一的风韵犹存。
本该是从容风度的。
但此刻在办公桌前的女总编,浏览着诗集发行宣传的网络反响,却是被气的眼眶发红,面色泛青。
这位在圈内颇有建树的金牌总编秦岚,这辈子的委屈加起来都没这两个月受的多。
作为青雨目前的公众代理人,还是颜值与名望都并不算高的代理人。
本来是没人会将她与前任男神白伯清明着比较的。
因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可曾经沧海难为水是人的惯性,除却巫山不是云是人的习性。
比较是人类不可避免的天性,秦岚便无辜的成为了这种天性的牺牲品。
差距有多大,这段日子受的白眼和嫌弃就有多深。
诗集即将发布,明明前景一片大好。
却不知怎么的就惹了民众反感,她这个明面上的老大只能顶缸,直面被网络暴力无情集火。
看看这官方微博下的留言:
“秦岚算个什么玩意儿?她也配和我男比?”
“负责人脑子有坑吧!”
“玛的智障!”
“楼上+1”
“一手提拔你的伯乐还尸骨未寒呢,这会就拿着人家儿子炒作起来呢?也不怕折寿!”
“再也不想买青雨文化的书了!”
“为扭转业绩作到这程度,也是不怕死……”
“66666……”
这般境遇。
足以让人深情地呼唤,在此平行世界,因中华崛起而出身未捷身先死的王者之名——亚历山大!
其中的苦涩。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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