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声下课铃声打响,每间课室里都传来了欢乐的声音,站在讲桌台上的老师望着下面那些迫不及待地收拾着书包的学生们,无奈地笑了笑,他们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应该怎么度过这个寒假。
“小颜,你准备去哪里玩?”扎着两个辫子的女生转过头问道,手里还不停地将所有的书本,卷子都扔进书包里。
“我?”被问到的长发女孩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她的同桌抢白了。
“我哥哥要回来耍,所以我不出去了,陪哥哥。”短发的女生学着同桌向来的口气说话。
“咦,你啷个晓得?”她记得自己没有向同桌提及过啊,她是怎么知晓的。
“切,你每次放寒暑假都是这么说的,你还好意思问我啷个晓得的。”说起这件事,她就生气,每次要约她出来玩的时候,她总会以哥哥在家,要陪哥哥为由来拒绝。
“哦,我说过?”长发女生挠了挠脑袋,好像、似乎她是这样说过的哦。但是想起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哥哥了,她的心情就十分的好啊。已经有半年多没见到哥哥本人了,十分想念呢。
“你没说过吗?”凶悍的短发女生一个暴栗敲了过去,凤夕颜委屈地摸了摸头,她不记得了嘛,有必要敲这么大力吗?
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沓试卷,三个女孩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挂在了西边,金色的余晖洒在了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
“我们才高一啊,怎么就这么多作业咯,老天爷不公平啊。”短发的齐嫣然七个不平八个不忿地甩了甩头发。
“下半年就上高二了,再过一年我们就是高三的学生了,老师当然就要抓紧点啦,要想考个好学校,就好好地把作业自己做完,不要想开学了抄我的。”扎着小辫的杜雨怜一听齐嫣然的话,就知道她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岂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切,我才不抄你的,要抄就抄小颜的,抄你的作业铁定被老师抓到痛脚。”齐嫣然哼了一声,马上转移了话题,对着没有开口的凤夕颜说道,“小颜,要不你让你哥哥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你老是在我们面前谈起你的哥哥,弄得我们好想见见他哦,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见我哥哥?”凤夕颜傻眼了,哥哥那头与众不同的头发让她们见到了岂不是会吓坏。少女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是啊,小颜,我也想见见你哥哥呢。”杜雨怜也插了一脚进来。
“那个,这件事,我看看吧。”眼看到了分叉路口,凤夕颜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我们就在这分手吧,电话联系啦。再见。”
看着凤夕颜如见鬼一般地飞奔而去,齐嫣然看了看周围,突然想起了什么:“小颜,过几天去峨眉山啊。”
凤夕颜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看着她飞奔的身影,杜雨怜开口笑道:“到时候我们直接到她家去不就好了吗,还这么麻烦。”
“说得也是。咱走吧。”齐嫣然想了想,同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雨怜的肩膀,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宁静的院子坐落在四川的一个小镇上,院子里堆满了草药,院落里充满了草药的味道,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犬吠。凤夕颜看着一辆出租车从自家门前经过,跑得更快了,猛地推开院落的门,叫了一声:“外公,外婆,哥哥,我回来了。”
院子里站着两夫妻,背对着凤夕颜,外公外婆红着眼眶看着他们。出什么事了,哥哥呢,哥哥不是说要回来的吗,他去哪里了?听到了声音,夫妻俩连忙回过头,男子一身西装革履,女子穿这名贵的套裙,男子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在院子里格外的显眼。
凤夕颜愣了愣神,怎么是他们?哥哥呢?她将眼光看向了外公外婆,外婆慢慢走了过来,布满了皱纹的手摸着夕颜的秀发,宠溺地说道:“颜颜,快叫爸爸妈妈啊。”
夕颜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两夫妻,没有说话,轻轻地从外婆的怀里挣脱出来,抱着重重的寒假作业:“我先回房了。”
夕颜的漠视让站在院子里的夫妻二人十分地尴尬,儿子相册里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去哪里了?这真的是夕颜吗?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吗?
司徒源老人看着外孙女一声不吭地离开院子,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也朝堂屋走去,十几年来,除了那些巨额的抚养费,女儿和女婿就没有给她任何的关怀,就连外孙也是四年前从这里接走的,也难怪一向乖巧的夕颜会用这样的脸孔对待她的父母。
夕颜将书包放在了书桌上,看着桌子上拿水晶相框,相框中两张相同的笑脸,相差无几的容颜,那是五年前,哥哥拿了第一个省网球比赛冠军的时候,他们兄妹二人在比赛的场馆照的。看着堆放在自己房间里的各式各样的奖杯和奖状,网球,田径,吉他,奥数,那就是她凤夕颜的哥哥,凤希晨,耀眼夺目的凤希晨。
凤裕一郎夫妇看着女儿对他们的不理不睬,也知道自己理亏,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得跟在司徒老人身后进了堂屋。堂屋很明净,一尘不染的桌椅,楠木桌上摆着刚从集市里买回来的新鲜水果,一张大大的全家福挂在墙上,年迈和蔼的外祖父母,活泼可爱的一双儿女,没有他们夫妻的身影,两夫妇更是低下了头,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接下来的话,他们要怎么开口。
凤云琪也就是司徒云琪猛地站了起来,对父亲说道:“爸,我去帮妈妈做饭。”这样压抑的气氛她实在是坐不住。
“云琪,坐下,晚饭颜颜会去帮你妈弄。你告诉我,你们夫妇这次来,除了告诉我们这件事外,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养了女儿二十几年,难道还不了解她的脾气吗?
凤云琪有些傻眼了,她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了老父,但是应该怎么开口才不能伤着他二老呢。云琪看了丈夫一眼,示意由他先开口说话。
裕一郎岂会没看见妻子对他使眼色,但是在这个时候,即便是他经历了商场上变幻无常的风云,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岳父大人的质问。
司徒源叹了口气:“让我这个糟老头子来说吧,你们是想把颜颜带回去,带回日本,是吗?”
被说中了心事的凤裕一郎夫妇脸突然就红了起来,他们知道这个要求实在是唐突了一些,但是这是家族的要求,无论男女,只要是凤家的成员,都必须在十五岁回到本家,今年夕颜就十五岁了,族长下了死命令,若不能将夕颜带回,就取消裕一郎继承凤家族长的竞选资格。
看着女儿女婿窘迫的表情,知道自己说的没错的老人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族长的位置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重要,值得你们抛下三岁的儿子和刚满周岁的女儿?裕一郎,我会劝夕颜跟你回日本,但是我不允许你用颜颜的婚姻自由来换取你的家族利益,绝对不允许,否则我会拼了老命让颜颜回四川,即使是让我死,我也会让她回来。”
老人丢下了这句话,转身回屋,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夫妻俩。
夕颜在厨房里认真地洗着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红苕,司徒老太太回头看着孙女认真的背影,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滴进了滚热的油锅里,发出了“兹拉”的声音,夕颜头也不回地说道:“外婆,要把手擦干净了,才用锅,要不然油溅出来会烫着手的。”
“晓得,外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你教啊。”老太太连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要忍住了,不能说。
“颜颜,把放在冰箱里面的肉给外婆端出来。”老太太吩咐道。
“哦。”夕颜拿起放在一旁的擦手帕,搓了搓,走向了堂屋。外公不在,只有她那两位所谓的父母双亲呆坐在椅子上,夕颜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往放在后窗边的冰箱走过去,将外婆中午就切好的那碗肉端了出来,再次小心翼翼地绕过夫妻二人,一声不响地离开。
看着女儿直接无视了他们两人的存在,凤裕一郎有一些不满,欲发作,却被妻子拉住了,看着妻子满脸懊悔地看着他,眼眶中包含着泪水,他也不忍心再说些什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外婆,为什么哥哥没有回来啊。”夕颜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老太太端着碗的手不经意地抖了抖,故作镇静地说道:“小晨可能要晚几天回来,别忘了,你哥哥今年毕业了,可能要跟好朋友们聚一聚吧。”老太太尽量地想着理由。
“哦,我还以为会跟他们一起回来呢。”夕颜将洗干净的红苕上的水珠擦拭干净,用火钳子夹着干燥的柴草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的灶里塞,丢了一根火柴进去后,火渐渐地蔓延起来。自从两年前家里安了天然气,那个灶就很少用,除了被她拿来烤玉米和红苕。
“他们?”老太太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就是坐在堂屋里的那两个啊。”夕颜把红苕埋进了火堆里,用嘴朝堂屋的方向努了努。
老太太看着外孙女翘起的嘴巴,咧开嘴笑了起来,故作威严地说道:“颜颜,那是你爸爸妈妈,不许这么没礼貌。”
听到了外婆的训斥,夕颜闭上了嘴巴,守在灶边,不停地往里面添着柴火,老太太看着夕颜,半开玩笑地说:“颜颜,要是你离开外公外婆,你会想我们吗?”老太太不笨,她大概知道女儿女婿回来的目的,四年前,他们就是这样接走了希晨。
“我才不会离开外公外婆呢,永远不会离开。”夕颜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立刻从柴堆里跳了起来,扑到老太太怀里,撒娇似的说道,“外婆,是不是你和外公不要颜颜了啊。”
“怎么会呢,我们最喜欢颜颜了,怎么会不要颜颜呢。”
“那你为什么说……”
“傻孩子,外婆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嘛。”老太太摸了摸外孙女光滑的头发,发根处已经渐渐地露出了银丝,老太太轻轻地在她的发顶上落下一吻,推开夕颜,“好了,外婆要炒菜了,颜颜看好火啊,红苕别烤焦了。”
“嘻嘻,烤焦的最好吃了。”夕颜点了点头,如果说外公煲的药膳是一流的,那外婆的饭菜绝对是大师级的水准,每次从家回学校,带去的腊鱼,腊肉,都会被雨怜和嫣然抢个精光,嫣然很爱吃没错,但是向来文雅的雨怜见到外婆的菜也抛弃了所谓的淑女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