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虎队员们听到命令,迅速撤离公路,向后退出二百多米,掩藏在道沟里。韩飞虎逐个嘱咐赶马车的车把式,要稳住牲口,不要暴露目标。然后有巡视了一下,伏在道沟沿上准备战斗的同志们。
韩飞虎走到神力虎万重山的身边站住了。神力虎万重山今天算是第二次参加战斗了。心情依然是既紧张又激动。
目前,他还没有枪支。一只手里握着一块半截砖,算是可手的武器。他压低声音告诉队长说:“甭小看我手上这两块半截砖。五十米以内,保准保,一砖砸开一个鬼子的脑壳。”
话音刚落,鬼子来了。
一辆敞篷汽车拉着十来个鬼子,沿着大道向花虎队破袭电话线的地段开来。汽车开得不快,走走停停。车上的鬼子在车厢里站着。神情专注地观察着大道一侧电话线被破袭的情况。时而,还有两三个鬼子跳下车来,仔细查看拔掉电线杆子留下的坑。叽哩哇啦地叫唤一通。看样子,这伙鬼子是维护电话线的。
汽车在花虎队隐蔽的路段停下,车上十来个鬼子统统跳下来。一连查看了十几个电线杆子坑,忽然,一个鬼子指着地上杂乱的脚印叫起来。其他的鬼子急忙凑过去。
他们发现这些脚印都是刚刚踩出来的。脚印凌乱而清晰。他们通过这些刚刚踩出来的脚印判断:破袭电话线的人不会走远。他们对着花虎队隐蔽的地方不住地指手画脚。接着端起上好刺刀的三八大枪,朝花虎队隐蔽的地方搜索过来。
韩飞虎一直注视着鬼子的一举一动。通过鬼子随意的行动,他断定,目前鬼子还没有发现花虎队。所有的搜索和咋呼都是盲目的,毫无目标的。于是,花虎队按照原订计划,作出相应调整。
申山区长和深山虎石岩带一小队向西,韩飞虎和何兰花率二小队向东撤退,避开正面的鬼子。分别撤到道沟的拐弯处,伺机行动。
从汽车上下来的几个鬼子来到道沟边上,没有发现一个人影。用手电筒往东西照了照,也没有异常动静。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日本话,便爬上汽车,向前走了。
眼瞅着鬼子们爬上汽车,雪亮的车灯射出两道光柱渐渐远去。韩飞虎招呼大家从道沟里上来。
神力虎万重山嘴里嘟哝着:“黑更半夜的,瞎转悠啥。耽误老子少拔好几根电线杆。“说完躬下身子,双臂抱定电线杆,一叫劲,把电杆拔起来,往地上一扔。对同志们说:“快剪电话线!”
花虎队的同志们拔电线杆,剪电话线干的正欢。又听见大道上传来汽车响。汽车低沉的呜呜声,由远而近。花虎队员们刚刚隐蔽好,刚才那辆汽车拉着鬼子又转了回来。“真******。这么快又转回来了。”神力虎瓮声瓮气地骂了一句。
是啊,大路平坦便于鬼子的汽车发挥效力。没有了宽阔平坦的大路,鬼子的汽车就开不出来。开出来了也跑不起来。汽车就变成了老黄牛。
韩飞虎看到鬼子的汽车很快又转了回来。心中暗想:平坦的大道就是汽车的翅膀。团首长再三嘱咐我们,破袭电话线路,和破袭交通线要同时进行。对!一定要斩断它的翅膀。
鬼子的汽车和上次一样,在被破袭了电话线的地段停下来,搜索了一会儿,又开走了。韩飞虎安排何兰花、神力虎万重山和一些女同志们继续破袭电话线。自己带着男同志们去断道。
被车辆长期碾压过得大道很硬实。硬得像石头。花虎队用来刨电线杆的铁锨和镐头闲下来了。神力虎万重山凭着一股股神力,就可以把电线杆子从土里拔出来。铁锨和镐头就没有了用场。正好用来在大道上挖沟刨坑,把大道断成一截一截的。让鬼子的汽车出不了门,上不了道。
大道硬实,路面难挖。花虎队的同志们就用镐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刨。到后半夜,好几条横沟就拦腰斩断了大道。路面上或远或近地挖上了不少饭锅大小的鱼鳞坑。
巡逻护路的鬼子汽车又开过来了。车上的鬼子从贼亮的车灯光柱里,发现了破袭道路的人影。“砰,砰,砰,”鬼子开枪了。韩飞虎指挥花虎队员们趴在大道两侧,利用土岗、沟壕掩护着朝鬼子射击。
鬼子的汽车被花虎队挖的横沟前停住。鬼子们从汽车上跳下来朝大路两边的花虎队员们猛烈扫射。
对付十来个鬼子,对于花虎队来说稳操胜券,绝对没有问题。可是,枪声一响,县城里的鬼子和附近跑楼里的伪军就会很快增援过来。到那时,花虎队的优势就失去了。此时此刻,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延。韩飞虎一边向鬼子射击,一边思考着,迅速作出决定:命令插翅虎肖云飞和隐身虎姜三以最快的速度炸毁前面的大桥阻止县城增援的汽车开过来。
战斗打响功夫不大,三个鬼子的脑壳已经开了花。这时前边又传来一声巨响。鬼子也知道前边的大木桥被炸毁了。再加上何兰花率领拔电线杆割电话线的同志们赶来增援。鬼子见势不妙,慌慌张张地爬上汽车,又丢下一具同伴的尸体,掉头往回跑。
花虎队也不追赶,抓紧时间快速转移。一连几天,昼伏夜出,割电线,挖公路,拆桥梁。致使花虎县城内的鬼子无法对外联系,连汽车也无法行动。派人出去联络,方知各地的情况大体一致。
侵华日军所有的联络线路,交通要道全部被八路军和地方抗日武装破坏。蛰伏在县城里的大灰狼木村整日里抓耳挠腮,焦虑不安。尽管军妓川岛子百出媚态,也无法抹去他心头的忧郁。
这天,花虎庄笑面虎白有才派人送来密报:近日花虎队在砖窑昼伏夜出活动频繁。大灰狼木村得到密报喜出望外。派大量鬼子和阴山狈刁士贵趁明天花虎庄大集,突袭花虎庄砖窑,围歼花虎队,以解心头之恨。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灰狼木村的本性使他无法知道:一支带毒的罂粟也无声无息地朝着自己悄然而来。
罂粟,一支白色的罂粟花。三两片叶子上凝着欲滴的翠绿。如雪如脂的花瓣,在早晨的霞光里无拘无束地坦然怒放,犹如年轻姑娘娇羞的脸庞。缕缕清香跟着轻风扯着衣角,人走到哪里就飘荡到哪里。瞒着父亲笑面虎白有才,悄悄离开花虎庄的罂粟花白娥,用左手的三个指头捏着罂粟花的花枝,默默地走在通往县城的大道上。
白罂粟怀着一种异样的心情进县城,要贴近大灰狼木村复仇雪耻,还真不容易。
第一次进县城,刚到东城门就遭遇到野狼恶般的鬼子兵。幸得枣花嫂搭救,方得被送回家休养。
第二次去县城,正赶上石榴花扮疯女枪打白面虎张赛,韩飞虎西门劫监狱营救申区长。刚走到半路,就得知县城内外乱哄哄的,人喊马叫,枪声响成一片。白罂粟无奈,只得调头拐回来。
今天这是第三次了。
这次离开家门。白罂粟早就做好了永别的准备。她心里彻底地明白了:既然父亲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喂了狼,父女的情分也就被恶狼吞噬了。
没有了一点儿情,没有了一点儿爱,家就成了一个干瘪的空壳。你还想念它干什么?你还留恋它干什么?
说句实在话,这个家,连回头看一眼都不值了。还回家干啥?她毅然绝然地朝前走。
很显然,白罂粟此番出走是经过刻意打扮的。一袭的白色旗袍,一如她手上擎着的那朵罂粟花,如雪如脂,白得耀眼,白得出奇。少女窈窕的身材让旗袍勾勒出一条凹凸有致的曲线。极具性感吸引眼球。更有一副姣好妩媚的面容。遇到行人走过,便无意识地微微低下头去,脸颊上泛起一片羞答答的红晕。哪姿态,花都不及她。
这种美好的形象设计,是白罂粟反复思考后作出的,决定的。此番进县城,已经是第三次了。有再一再二,现在是第三了。再也没有退路了。
只身进狼窟,豁出自己一个女人的青春年华和那些毒蛇猛兽去决斗。力量对比太悬殊了。一个柔弱的孤单女子敢于闯入群狼蜷伏的巢穴,敢于贴近侵华日军大灰狼木村大佐的身旁,该需要多么大的勇气?然而,仅凭着一股勇气又是远远不够的。白罂粟的心里清楚,非常的清楚!
弱女复仇何为计?唯有糖弹毁人心。
白罂粟心里明白,非常的明白!要想以弱胜强,要想克敌制胜。只能靠女性的妩媚麻醉对手,只能靠女性的温柔迷惑对手,让对手死于安乐,死于奢靡,死在石榴裙下。
我就是狐狸精——妲己再现,伺候仇敌用糖弹!要雪耻,要复仇,这是她义无返顾的抉择!
因此,白罂粟的处境,让我们格外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