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单臂救疯女的年青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大街上卖黄豆的神力虎万重山。他见疯癫女子处境危险,情急之下,撒豆成兵。阻滞了前去捉拿疯癫女子的汉奸走狗们,为他单臂挟起疯癫女子摆脱敌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神力虎万重山单臂挟着疯癫女子拐大街,穿小巷,没命地一阵疯跑 。看看甩掉了尾追的鬼子、伪军 ,依然不敢停息。又往前跑了一大截子路程,在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停下来,把挟在腰际的疯癫女子放下。疯女子被神力虎挟着,再加上一路奔跑,气都喘不上来。脚一沾地,便觉得浑身瘫软乏力,坐在地上。
“请问姑娘,你………?”神力虎万重山不等疯癫女子喘息平静下来,急切地问。
“我?…… ”疯癫女子欲言又止。抬起一双机警的眼睛,审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年青的汉子,自己的救命恩人。
年青汉子身材魁梧,豹头环眼,膀阔腰圆,英气勃发,和疯癫女子纤瘦的身腰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感激之情和赞叹之心相互交织,她再也不需要掩饰和隐瞒,坦诚地答道,“我是八路军花虎队队员,石榴花辛淑娴。你是……?”
“我姓万,名叫万重山,天宫庄人。祖辈儿靠卖力气,种庄稼过日子。我长得人高马大。个大力不亏。我从小就劲大。你信不?我能把轧麦场的碌碡搬起来,一下子扔出丈八远,人称我是‘神力虎’。”
万重山听说自己救下的疯癫女子,是威名远扬的八路军花虎队队员。顿感一阵由衷的羡慕和钦佩。同时心里又好生奇怪。接着问石榴花辛淑娴,“你既然是花虎队队员,为什么还要装扮成疯癫女子,整天在县城的大街上晃晃悠悠?”他早在几天前卖黄豆时,就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疯癫女子。
神力虎万重山这一问,一下触到了石榴花辛淑娴的痛处。她沉默了 。低下头去,湿润的眼睛里闪现着晶莹的泪花。………
自从自己的心上人雷震虎赵大大在花西庄小高地,为掩护自己和玫瑰花于丽娜撤退,打光了子弹,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和涌上来的鬼子汉奸同归于尽 以后,石榴花辛淑娴悲痛至极,痛不欲生。她好几个夜晚睡不着觉。
石榴花辛淑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雷震虎赵大大笑眯眯地朝自己走来,他向着她张开双臂 ,敞开宽阔的胸怀。她兴致勃勃地扑上去,幸福地扑进他的怀里。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
她一千分一万分地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和雷震虎赵大大一起,狠狠地消灭白面虎张赛和他引领来的鬼子汉奸;在打光子弹以后,没能和雷震虎赵大大一起肩并着肩共同举起最后一颗手榴弹,一起和敌人同归于尽。
如今,雷震虎赵大大已经走了,留下石榴花辛淑娴一个人还活在世上。两个人相思不能相见,只有在梦里才能在一起。
悲痛过分以后,常常让人神志恍惚,胡思乱想,甚至于精神失常,做出一些异乎寻常的举动。石榴花辛淑娴就属于这种情况。一条道儿走到黑,八头犍牛拉不回。脑子总是固执地沿着一条狭窄的胡同思维,转不过弯儿来。
雷震虎赵大大走了,把我留在世上。莫非这是上帝的刻意安排?让我石榴花辛淑娴活下来,好为雷震虎赵大大报仇雪恨,替他除掉叛徒白面虎张赛,替他多多消灭鬼子汉奸。
回想在华西庄村口,雷震虎执意要留下来打掩护。他见石榴花辛淑娴舍不得离开他撤退。情急之下,还踹了她一脚。那一脚就把生的希望踹给了她。她从地上爬起来和玫瑰花于丽娜往后撤时,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雷震虎赵大大一眼,谁知这竟是她看见他的最后一眼。
雷震虎赵大大也在望着她。他那双眼睛好大好亮,分明是在对她说:石榴花辛淑娴,听哥哥的话,快撤吧。有你大大哥抵挡着白面虎张赛这伙子****的,你就放心吧。记着,为你大大哥报仇!
大大哥,小妹记着呢,一定要亲手宰了白面虎张赛这个狗东西。为大大哥报仇! 石榴花辛淑娴的心里返来复去地默念着这句话,没有一点儿别的心思 ,唯有这样一个倔强的念头。
石榴花辛淑娴知道,花虎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革命队伍 。每一个队员都不能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再说也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偏激情绪,连累花虎队的兄弟姐妹们。她苦思良久,最后还是给飞虎队长留下了自己的短枪和一张纸条,不辞而别了。
飞虎队长和花虎队的兄弟姐妹们,请原谅你们的石榴花辛淑娴小妹妹吧。不用找我,也不用惦记我。不管在哪里,不论在何时,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一名花虎队队员。我因此而骄傲!
当她迈步离开心爱的花虎队的一刹那,石榴花辛淑娴只觉得心头一阵难以抑制的酸痛。那是一股难以割舍的兄弟姐妹般的亲情和战友同志间的情谊。谁愿意轻易地割舍和抛弃呀!
她犹豫了一阵,还是擦了擦在眼里滚动着的泪花,咬了咬牙,一狠心走开了。起初的哪几步,她走得有多慢,多难啊!腿像灌了铅似得沉重,简直是一步一回头啊!
有谁能理解石榴花辛淑娴此时此刻的心情啊?她就这样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和自己并肩战斗的同志们,离开了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们。直到走出去好远,她才坐在一棵小树下,望着花虎队驻地的方向,放声地痛哭了一场。
石榴花辛淑娴凭着为大大哥报仇的一腔怒火,冒然离开花虎队以后冷静下来。这才感受到了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孤,势单力薄,左右无助。她甚至于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脑子一热不计后果。但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如此,哪怕是头撞南墙,撞个头破血流,也得把南墙撞个窟窿一直走下去了!
石榴花辛淑娴想到这里,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她想,除掉叛徒白面虎张赛并非一件易事。这个****的住在什么地方?采用什么方法才能发现他?才能接近他 ?如今的石榴花辛淑娴两手空空,如何去对付武装到牙齿的叛徒和鬼子汉奸?
她想来想去,决定先设法搞到一支短枪。然后装疯卖傻,在县城的大街上悠逛,守株待兔,等待白面虎张赛的出现。反正,这个****的不能老呆在窝里,总得出来吧。只要他在大街上一露头,让我石榴花辛淑娴看见了,就一枪要了他的狗命。
打定了主意,石榴花辛淑娴便开始寻找猎物捕捉机会。赶巧,在大街上看见了出来买菜的枣花嫂,连忙打了个招呼。
枣花嫂看见石榴花辛淑娴格外地亲热和高兴。两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有说不完的话。枣花嫂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石榴花辛淑娴撒了个谎。说:“飞虎队长让我来看看你。打听一下鬼子汉奸内部又有什么新情况。”
枣花嫂说:“这些日子,大灰狼木村他们都在筹备给白面虎张赛 召开庆功会。这个情况,我已经向飞虎队长报告过了。”枣花嫂又拧着眉头想了想。神秘兮兮地说:“新情况没有了。倒有一件稀罕事儿。”
石榴花辛淑娴觉得好奇,就想听听。忙说:“说说看。”
“有一个鬼子小队长跟白浪花李二寡妇好上了。”枣花嫂挤眉弄眼地叙说着,“每到礼拜天李二寡妇歇班,这个鬼子小队长就到赵家庄白浪花李二寡妇的老家去上宿。”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石榴花辛淑娴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心中暗喜。忙追问了一句:“今个儿是礼拜几?每个礼拜天晚上都去吗?”
“今个儿是礼拜六啊!”枣花嫂也不知道,同时又觉得疑惑。石榴花辛淑娴还是一个姑娘家,为什么对这种花花事儿竟有这么大的兴趣?不过又一想,也甭说人家 。谁都是从年轻时过来 ,越是没有经历过的事越是感到神秘 ,也就越觉得有兴趣。又接着对她说,“我给他们记着呢,每个礼拜天晚上都去 ,就没有放过空。”
枣花嫂随便当笑话说的一件事,却让石榴花辛淑娴从中发现了猎物,发现了朝思暮想的战机。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意插柳柳成荫。
辞别枣花嫂,石榴花辛淑娴便开始准备,她对枣花嫂说的稀罕事感兴趣,就是因为这个鬼子小队长手里肯定有一支短枪 。
从一听到这桩趣闻开始,石榴花辛淑娴就将注意力聚焦在哪支短枪上了。枣花嫂说得其他细节,她一点儿也没有在心。就记住了这桩趣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她一心捉摸着怎样把这支短枪弄到手。只有等到礼拜天晚上 ,鬼子小队长到白浪花李二寡妇家上宿,我石榴花辛淑娴就乘机夺枪。
打定主意,石榴花辛淑娴便开始精心准备。用什么家当?采用什么方法?可能会遇到什么意外?自己怎样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她都反复琢磨做了细致的安排。
不用多说,下回:石榴花深夜夺短枪,白浪花炕头见死尸。肯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