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白日里的喧嚣热闹,人慌马乱,让原本沉重的夜色更加感到疲惫不堪。扫荡中的鬼子汉奸们在大道上,庄稼地里燃气一堆堆的野火。象夜间出没的走兽瞪圆了腥红的眼睛。时而一声冷枪,间或几声狗叫,一颗胆小的星星斤不住这般惊吓,突然尖叫一声坠落下去。那条长长的光带也没能拽住她,也没能挽救了她。
此刻,在慌乱惊恐中过日子的人们也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梦乡,他们的卫士却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忽然,有三、四条黑影敏捷地跃进村子。他们步子矫健却悄无声息。借着墙根儿黑暗的掩护,来到村子东头一座黑色的大门口。黑影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队长,他说的就是这家。”
队长韩飞虎用手中的短枪点了一下“他”的胸口。威严地问:“看仔细些,这是王能的家吗?”
那人忙应答道:“是王能的家,错不了。”
韩飞虎纵身跃上墙头,轻盈地落进院子里,把黑大门打开,贴近外间屋门口。武林虎方开胜、何兰花两人靠近窗台,仄着耳朵听了听,屋子里除了鼾声,没有其他的杂音,又返回外间屋门口。韩飞虎用枪又一点那人的脑壳低声说:“叫他,让他快起来,就说有急事。”
那人按着韩飞虎的指令扣响外间屋门。叫道:“王能大哥,我是王新月。快起来。有紧急情况。”
屋里传出一个男人惺忪的声音:“有什么事,那么紧急的?人家睡得正香。明天再说吧。”
“甭啰嗦!快穿衣服起来。”武林虎方开胜在外边声音低沉却严厉地喝道。
屋子里没有了声息。忽然,外间屋门猛地拉开,王能“飕”地窜出屋子,刚要施展轻功纵身逃脱。
武林虎方开胜艺高一招,飞身上前,没容王能起身,照准他的肩头的穴位,食指轻轻一点。王能的一只胳臂顿时就像挂在架上的黄瓜,晃荡晃荡地抬不起来。
武林虎方开胜手疾眼快,一伸手去抓王能的脚。那王能身上也有一点儿功夫,伸直脚尖使一个金蝉脱壳的伎俩,只让武林虎方开胜抓下一只鞋来。接着回身抬起另一只胳膊朝方开胜一扬手。武林虎方开胜知道这小子手里有暗器打来,头轻轻往旁边一歪,王能的飞石没能击中武林虎方开胜,却把挂在中堂墙壁上的一块镜匾打得粉碎。
王能见一石未中,手再扬起为时已晚。只听“哎哟”一声,何兰花一颗飞石不偏不倚正打在王能的手腕上。王能手中的石子“啪”地掉落。捏着受伤的手腕,晃悠悠地挂在肩头再也抬不起来。
武林虎方开胜一个箭步上去。右手抓住王能的后脖领子,左手向下一垂,抓住他的裤脚向上一提。那王能就被武林虎方开胜横倒在地,用绳索捆了。
韩飞虎、何兰花、武林虎方开胜押着王能、王新月,又抓获邻村的李二傻,将他们押至村子中心的十字路口。
韩飞虎历数这三个人的累累罪行之后,交由何兰花处置。
何兰花也不说话,对着三人三扬手,三颗“额头石”就把这三个人送到了阴曹地府。武林虎方开胜当即把早已写好的布告贴在三具尸体旁边的砖墙上。
原来,这三个人都是当地民团的团丁。鬼子汉奸扫荡到此,把全村的老百姓集合起来,让民团的团丁们从人群中指认,谁是八路军花虎队员,谁给八路军办过事。
众多团丁都充聋作哑装糊涂。唯有王能、王新月、李二傻三人为虎作伥,指认出花虎队员一名,为八路军办过事的人九个。当即被鬼子杀害了。
王能、王新月、李二傻这三个人,平时在村子里也是好吃懒做,为非作歹。混得没有一点儿人缘。鬼子汉奸的大扫荡开始以后,很快被发展成鬼子的眼线。三番五次地向鬼子提供花虎抗日游击队的活动情报,虽然都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月,其罪行却不能饶恕。
坚决镇压这种民族败类,以震慑敌人,警示他人,振奋人民群众的抗日士气。韩飞虎、申区长、深山虎石岩等组成三个除奸小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晚同时出击,在各个村庄锄奸惩叛,清除败类。让扫荡的鬼子汉奸变成聋子、瞎子。
韩飞虎率领的除奸小组当晚圆满完成任务不提。再说深山虎石岩率领石榴花辛淑娴和插翅虎肖云飞趁着夜深人静悄悄进入赵家庄。
这个村有两个地痞张一弓、赵黑子。昨天领着扫荡到这里的鬼子汉奸抓走两名花虎队员的家属和三个抗日堡垒户。
深山虎石岩三人首先来到张一弓家的窗台底下。听了听,屋里没有动静。插翅虎肖云飞用唾沫润湿窗户纸,捅个小洞,单眼往里一照,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女人在屋里睡觉。再仔细看,怪了,炕上还暖着一个空被窝儿。人呢?
深山虎石岩觉得大事不好,不是这个张一弓听到风声先逃避了,就是另有其他原因今晚还没回来。也许是后者,不然怎么还暖上一个空被窝儿呢?时间紧迫不容耽搁。只好先去捉拿赵黑子。
赵黑子家喂着一条大狗。人还没有靠近,狗先狂叫起来。深山虎石岩、和插翅虎肖云飞、石榴花辛淑娴三人贴近赵黑子家的大门口,那狗叫得更邪乎。
赵黑子自知所作所为,罪孽深重,整天价提心吊胆地混日子。白天走路东张西望的,唯恐身后有抗日群众或八路军花虎游击队的人,锄奸锄到自己头上。夜间睡觉,常常做噩梦,梦见八路军和抗日群众把自己押到荒郊野地处死。现在听到那狗一阵狂叫,就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心里一阵惊悸,在屋里大声问:“谁?”
“走道儿的,迷了路。”石榴花辛淑娴可怜巴巴地说,“大叔,行个方便吧。”
“几个人呀?”赵黑子听到外边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狂跳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又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
“一个女人家出门在外,黑更半夜的没个去处。转悠了半宿,也没有找到个地方。”石榴花辛淑娴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儿,“大哥您行行好。实在不行,您开开大门,我在您家大门底下待一宿也行。”
“你等一下。”赵黑子嘟哝着,“睡觉都不得安生,烦死人!”嘴里这么说,心里早生邪念。他老婆回娘家好几天了没有回来。如今黑更半夜里却有一个女人自投罗网送上门来,岂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赵黑子草草穿上衣服,打开大门,刚一愣怔。深山虎石岩的飞刀已经压在他的脖子上。压低声音说:“我们是八路军花虎抗日游击队。你放老实点儿。我问你,知道张一弓到哪儿去了?”
“没在家么?”赵黑子哭丧着脸说,“没在家,兴许在白浪花李二寡妇家哪儿。”插翅虎用枪一戳他的脊梁骨厉声说:“带我们去!”
白浪花李二寡妇家的院墙虽有似无。黄土拍成的墙头经年日久,风吹雨淋,现在连一人高都没有。家里没有男人,谁还有心思修缮鼓捣。土围墙高矬没关系,不就是个象征性的标志吗?能将就凑合着就算了。
李二寡妇的男人给鬼子修炮楼时,被鬼子汉奸打死了。留下刚过中年的女人家一个人过日子,生性懒惰,水性杨花,外号人称“白浪花”。因此这个破败的院子就成了众多无聊男人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尽管象征性的土围墙,抬腿就能迈过去,正好成全了他们出出进进的方便。
赵黑子被深山虎石岩、插翅虎肖云飞、石榴花辛淑娴押着,抬腿迈过那道象征性的土围墙。悄无声息地来到白浪花李二寡妇的窗前。
他们从窗户纸的破洞里看见张一弓就在里面。赵黑子按照深山虎石岩的吩咐,喊张一弓穿衣服起来。
张一弓耳朵很尖。赵黑子还没有喊他,就听到外边有人。赵黑子喊他时,他已判断出外边不止赵黑子一人。想想白天干的那些勾当,自知已经得罪了八路军花虎队,得罪了父老乡亲们。
心中有鬼,夜半惊魂。张一弓已经预感到今晚是冤家路窄,在劫难逃了。想到这儿,他一把推开白浪花李二寡妇,麻利的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拽开外间屋门的门闩,猛地拉开门,纵身跃出屋子。脚一沾地,撒腿就跑。这小子腿快,像只兔子,一跑一溜烟儿。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让人意想不到,令人猝不及防。
深山虎石岩和石榴花辛淑娴心头一沉,这小子跑的太快了。飞刀已经够不上。枪又不能开,开枪就会惊动扫荡中的鬼子汉奸。不由地暗叫一声:“不好!可不能让他跑了。今晚除不了这小子,后果可就严重了。再说,回去该怎样向飞虎队长和同志们交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