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不经意之间,踩碎瓦片的“咯吧”声,照实让韩飞虎浑身一激灵。不好!在夜静更深的时候,突然之间的异常动静会传得很远。这三个小子一定会像惊弓之鸟一样,突然蹿过来。
正如韩飞虎所料,这异常的“咯吧”声把三个小子吓了一跳。在这种夜静更深的黑夜,任何一声异常的动静,都如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种异常的动静来自身后那个墙旮旯的黑影里。那个小小的墙旮旯里必然不会藏着千军万马。因此,三个人也会占据绝对优势。便依仗着人多,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把那个墙旮旯包围起来。像野狼一般地嚎叫起来:“干什么的?出来!”“不出来就开枪啦!”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在韩飞虎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当初快步开跑,这三个小子一定会呼儿喊叫地追赶。那样一来,必然会惊动他们在附近的同伙,还有附近炮楼里的鬼子汉奸。自己刚刚进入花虎庄一带,工作还没有开展,就先让附近的鬼子汉奸警觉起来。这样做,实为下策。
韩飞虎就是韩飞虎。他的脑瓜子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也许是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转。不然,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
只见韩飞虎不慌不忙地从墙旮旯的黑暗处走出来,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慢吞吞地反问了一句:“干什么地?”接着话锋一转,声色俱厉地喝问,“你说是干什么的?!”
韩飞虎威严地又向前迈了一步,看着三个人胆怯又疑惑的眼睛。心里明白,第一个回合已经获胜。紧接着不容这三个小子回过神来,抡圆巴掌,照准那三个小子的耳门子,每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子。
三个耳光子,直打得这三个人头昏脑涨,眼冒金光,晃晃悠悠,站立不稳。
“我早就在这里监督你们多时了。”韩飞虎先用一种嘲讽,轻蔑的语气说了一句。随即沉下脸,威不可犯地怒声喝问,“叫你们干什么来了?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若是木村大佐知道了,有你们的好吗?”
这三个小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会碰到这样的茬儿。那种当奴才、当狗腿子当惯了的人,都有先天性的软骨病。一听那声调,一看那派头,一见那阵势,心就发颤,腿就发软。一亮相就感觉到人家有根子,有来头,居高临下地训斥、打骂,谁还敢抬眼皮?
再说,刚才扒窗户听房的事儿,都叫人家看见了,都叫人家逮住了。短处在人家手里,小辫子叫人家抓住了,若是真的告到木村大佐哪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算了,任由着人家发落吧。只要甭告到木村大佐哪里就好。
“叫你们干什么来啦?”韩飞虎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我看你们忘记了没有?说!”接着,用手指点着最左边的一个人的鼻子,道,“从左往右,你先说。”
“我说,我说。我还记着呢。”左边这个人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我们是花虎县皇协军二中队的。何郎队长让我们都换上便衣,三五个人一组,在各村各庄昼夜游逛、打探、搜寻………”
听到这里,韩飞虎故意打断他的话。威而含怒地说:“这还用你说,我能不知道?少废话,说你们的具体任务。”
“是,说我们的任务。”那人更加战战兢兢地说,“最近,八路军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前些时,一个八路化装成卖糖葫芦儿的,混入修路的劳工队伍,打死一名皇军伍长,还抢走了他一匹白色的大洋马。后来又有八路的一名神枪手,打死四个皇协军弟兄,枪枪都打中眉心。还有一位女八路,善用石子伤人。我们就是千方百计的搜寻这些八路的踪影。”
韩飞虎听了,心里暗自发笑,又丝毫不能表现出来。他有指点着中间的一个发问:“你呢?”
中间那个人和右边的那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都一样。真的。”
“真的?”韩飞虎厉声追问了一句。
“真的。”两个人鸡啄米似得点着头,发誓般地说,“绝无半点瞎话。”
韩飞虎心里满意地笑了笑。缓和了一下口气对那三个人说:“还行。你们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接着又用训斥的口气说,“往后要记住: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不许胡来!去吧。”
这三个混蛋到底也不知道韩飞虎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来路。他们早在韩飞虎威严的气质,凌厉的攻势面前,震蒙了头,吓破了胆。想说又不敢说,想问又不敢问。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挺着脖子让韩飞虎斥骂了一顿。悻悻地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欲言又止。
韩飞虎见状,以为又有什么变故。问:“还有事?”
三个人中的高个子,也就是刚才中间的那一个人,怀着一种乞求和期盼的心理对韩飞虎说:“君子不计小人过。不,不对,是老爷不计奴才过。刚才的事儿——?请您千万——”
韩飞虎顿时明白这三个人的心理。朗朗地对他们说:“咱们都是中国人。我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不该怎么办。你们放心!” 接着又语义双关地说,“你们就放心地去吧。我到北边去转转,我们都有各自的任务。”
“是的,是的。我们知道您是个明白人。”说着,三个人匆匆地离开了。
韩飞虎趁着他们三个人还没有走远,故意让他们看见自己要去的方向,快步向北而去。
韩飞虎走出村子,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没有发现一点儿狼犬的踪迹和鬼魅的形影,这才一扭身子,绕道向南奔花虎庄去了。
向北是假,是为了误导这三个狗汉奸。向南奔花虎庄才知韩飞虎真正的目的地。
韩飞虎到达花虎庄村东口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初露鱼肚白色,天将拂晓。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村子里的情况,见没有异常。这才进入村子,来到何兰花家的门口。
尽管韩飞虎知道,离天亮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还是没有匆匆地去敲击何兰花家的大门。他担心黎明前的敲门声会惊动正在栖息的狼犬,打扰善良百姓的梦。
韩飞虎纵身跃上何兰花家的院子围墙,又轻轻地飘落在院子里。蹑手蹑脚地趋近何洛神大伯的窗下,伸出食指轻轻地敲击了两下窗棂。
“谁?”屋里传出何大伯的问话声。何大伯早就睡醒了,天天都是这样。
“大伯,是我。韩飞虎。”韩飞虎在外边轻声答道。
“哦,我听出来了。是虎子。”何大伯亲切而兴奋地说,“虎子你等着,我就去给你开门。”
何大伯把门打开。亲热地拉住韩飞虎的手。激动地说:“虎子快进屋。大伯想你啊!”
何大伯把韩飞虎拉到屋子里,还没有坐下说话。就听见大门外边有人大声说话:“你看清了吗?”“我看得非常清楚。刚才是有个人影在这儿闪了一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找不到人了!你说怪不?”
何大伯听了外边的说话声,满有把握地对韩飞虎说:“外面的人,是本村的财主笑面虎白有才的管家黑毛犬白溜子。”接着又问,“你进院时,有没有人看见?”
“绝对没有人看见。”韩飞虎肯定地说。
这时 ,又听见外边的说话声:“是你看迷糊眼儿了吧?”
“不会的。才一会儿的功夫,远不了。咱就在这一片找!”
韩飞虎听了,心里很是不安。又给何大伯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