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鱼手里的包袱攥得紧紧的,怎么可能轻易撒手?不但不撒手还要满脸戒备地瞪着林妈妈。
木鱼干脆把她手里的包袱扔进了马车里,这马车是当初家里安排的,可不是陈府的。
林妈妈略微有些尴尬,笑道:“瞧这两个丫头,我们都是伺候岳姑娘的,何必见外?”
“好了,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陈月青略微不耐烦地说道。
马蹄声响起,这声音传入岳莘然的耳中,仿似动听的乐曲,让她的心跟着荡漾起来。
这一路走得很安稳,当她看见自家的大门,踏进自家的院子,竟然生出几份陌生感!
明明一切都是熟悉的,却仿佛不是她的家。
是出门太久的缘故吧,她想。
苏氏含笑从房内走出来,她身边的大丫鬟菊香已经一脸笑意,喊道,“大姑娘回来了!”
还没等岳莘然反应过来,已经被苏氏拉住了手,上下打量起来,“嗯,瘦了!姑娘家要美,可不能不好好吃东西。”
她不喜被人碰触,不动声色地抽回了双手。她之前对苏氏也不热情,大家相敬如宾,也没什么磕绊。
苏氏含笑点头,不在意她的冷淡,转头向陈月青等人招呼。
等人都进了屋子,苏氏忙叹息,“没想到你们今日回来,实在是有些突然,可是有什么事情?”听下人禀报,大姑娘回来了,她当时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岳莘然被陈府送回来了。
苏氏到底是长辈,陈月青认真地答道:“没什么事,岳姑娘吵闹着要回家看看,母亲便允了,让我送一趟,我们还要一起回去的。”
听起来,是岳莘然无理取闹!
苏氏尴尬一笑,心中则是松了口气,她真怕出现什么意外,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竟然没有训斥岳莘然,哪怕表面的功夫也不做,看似十分溺爱。
若是亲生母亲,哪怕心中不以为然,也一定会佯装训斥一下,或者真正有心的,会给女儿一个台阶,让女儿解释解释。
苏氏则不然,只当没有听到,问起李昊和赵烽的年龄和喜好。
李昊恭敬地回答,脸上带笑,赵烽却犹豫了一下,简单回答了。
李昊比赵烽年长一岁,比岳莘然年长三岁,一看就是教养极好,不卑不亢的样子引人瞩目。相貌更为出众的赵烽则显得十分随意,透着一股子懒散。
苏氏听了点头,“都是青春年少好男儿,可惜莘然的父亲不在家,不然他看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对菊香吩咐,“去把子屈叫来。”
岳莘然一共兄弟姐妹六人,嫡出辈除了她,便是苏氏所出的岳子屈、岳梦然。其他的三个弟妹,都是姨娘所生。岳莘然的母亲尚且在世时,岳齐身边根本没有妾侍,就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苏氏进门不到两年,接连帮岳齐抬进来三个姨娘,除了其中一个姨娘至今无所出,其他两个都已经为人母。
岳莘然想到这里,心中微动,主动为自己的丈夫纳妾,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苏氏做到了,而且一点也不小气。岳齐渐渐对她器重起来,不少事会找她商议,另外她生养一儿一女,早就坐稳了岳家的主母之位。
岳莘然觉得,眼前的苏氏,目光不狭隘,心胸也算宽广。从小到大,一直对她不亲不近却从未亏待过她。若不是宋氏一再提起苏氏,她直到现在也会把苏氏当成好人。她觉得,一个继母哪怕不教养,只要不亏待不陷害,也不算什么错了。
然而,她被送进了陈府,未来见不到光亮,如今再见到苏氏,发觉了自己当初的天真。
她不信这件事,苏氏没有参与。
一会儿功夫,岳子屈就来了,他脚步很重,笑容有点牵强,岳子屈的长相随了苏氏。苏氏长相不差,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岳齐看中,做了续妻。然而,岳子屈五官端正,却因为胖胖的脸并不出挑。他身材略胖,站在三位风流少年郎旁边,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他略微拘谨地和陈月青三人打招呼,邀请他们去别处休息、游赏。
四人走后,送上信的林妈妈和丫鬟门也都退下去,苏氏将信放在一旁,没有立即展开,而是认真地打量起她来。
半年多的时间,眼前人竟然改变了不少,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当初活力四射的姑娘竟然安静了下来,出落成了淑女,温婉安静的样子看在她的眼里,让她的心情不甚喜悦。
苏氏收回心思,如往常般声音温柔地问道:“这半年来过得好不好?陈公子待你如何?”
岳莘然十分不愿意和苏氏周旋,说这些没有用的话,可如今不是她能无所顾忌的时候,只得回答:“还好。”
苏氏亲切说道:“我已经派人通知你的父亲,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难得回来,吃过晚饭再过去吧。”
……
回到生活了许多年的闺房,岳莘然依旧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落了灰尘的铜镜中,依旧是她的脸,却让她觉得物是人非。
她以为自己回到家中会感觉舒服一些,然而并没有,尤其是在苏氏的面前,她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这种别扭十分奇怪,让她心中不安,是幼时第一次和苏氏见面的时候都没有的感觉。
乐鱼十分高兴地收拾东西,显然她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卸下了一直以来的防备。
“小姐,还是自己家里舒服。”乐鱼说道。
岳莘然点头,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总比陈府要安全一些,至少不会有外男突然冲进她的院子。只要父亲健在,苏氏就不可能办这样的事情。
岳莘然掀开了自己的包袱,目光中一片平静。她的时间不多,如果不做些什么,等吃过晚饭就要被送回陈府。
把乐鱼和木鱼支开,她轻轻打开包袱里面的瓶子,用食指蘸了一点鲜虾酱,送入了口中。
弯弯的柳叶眉迅速皱起来,她忍耐着口中的不适,又蘸了一些,送入口中。
一连三次,她才停下,将瓶子收拾起来,然后便猛灌了几杯茶,才觉得舒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