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陈王。”
即便是大军压境,危机四伏,也改变不了柳若安换了的天性。人生无处不欢乐,眼下最重要的是高兴。
莘雅馨也埋怨他:“人家可是陈王,语气要陈肯,要郑重,要煞有介事。让陈人舒服,才会开门。”
那柳若安不以为然,勒住马匹,说道:“若说他是王,你还是神呢!况且我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请人的。”
莘雅馨见他一番长篇大论,却也不知是可气还是可笑,只是一摆手,道:“不管了,不管了,只要陈王能够开门就好。”
柳若安道:“若是那样最好,生得我在把大军开回去。”
城门最终是开了,因为陈王认得柳若安,只是更多的兴趣,放在了莘雅馨麾下的青女营身上,个个如花似玉,飒飒英姿,可比自己宫中的妃子们好看多了。
但是他没敢说,因为莘雅馨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他可以保证,若是自己又什么不谋之举,一定会被莘雅馨捉住砍了。
不知这是陈王的幸运,还是不幸。
但,卫人是进城了,战局也改变了。孤城一座的陈国,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至少目前是没有危险的。
甚至有的陈人,开始沿街洒水,尽量减少战争对自己的影响。
柳若安见了陈王,陈王坐在椅子上,却给了柳若安一个板凳:“听说你最喜欢做这个,所以寡人就专门给你做了一个,喜欢你喜欢。”
那是一个小凳子,不是很高,看起来像是刚从槐木砍筱下来的。
柳若安想起了先前的景象,对此只能一笑。
他拱手道:“我很喜欢,但现在我不坐。”
他大摇大摆的拉着韩子衿入席,看也不看陈王一眼,便开始吃饭。
鱼肉、鸭肉,拿起来酒吃,美酒甘澧,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陈王的脸色有些难看,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但,又有什么办法。
人家帮着自己,击退秦军。有求于人,只得放低身价。
“听说秦军很快就要攻克陈国国都了。”柳若安说道。
陈王炸了毛,文武百官也有些诧异。
“将军为什么要这么说?”陈王脸上露出了不解。
柳若安将手中的鸭肉一扔,不偏不倚,正好落进陈国大夫的酒杯里,不偏不倚,干净漂亮。
“很简单。因为秦人彪悍,而且部队,是自己的数倍,即便是有城墙,被攻克,也是迟早的事。”
陈王听了,不禁浑身哆嗦,起身说道:“先生可不要吓我。”
柳若安反而怪道:“你看我这个样子,是像吓人吗?”
他很严肃,没有一丝笑意。只是手里举着鸭子,懒散的坐着,好像是丐帮中的人物。
莘雅馨也看不下去了,便推了推他的身子。
“你不要这样,这可是陈国,不是簇兰镇!”
柳若安立刻正襟危坐,端庄肃穆:“可是这样?”
莘雅馨无奈的笑了一下:“你随便吧。”
陈王听了,手中的筷子,便落在了地上,发出噶哒的声响。
文武百官,也面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感觉,这不太可能,毕竟有城池做掩护,还有卫军做后援,至少能支撑几个月,秦军,说不定就撤退了。
问题就出在说不准上面,柳若安拿着“说不准”大做文章,在莘雅馨身上擦了擦手,然后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们以为我来到这里,真的是帮你们守城吗?只是想着帮你们突破重围,免于遭到秦人之手罢了。”
一个将军走出来,说道:“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柳若安也是不客气,说道:“原来是赵文将军。失敬失敬。我又不是算卦的,如何能说得天花乱坠?我现在只是在基于实情,认真分析。秦军之强悍,我想,赵文将军应该有所耳闻。”
赵文说道:“这个我不管。我只想保护好陈国,让自己能有一个好的发展,一个好的开始,至于别的,我还真是没有想好。或许在某一天,我会再这上面栽跟头,但是想想,我曾经为陈国,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心里便是十分的满足。”
柳若安赞道:“将军可真是一心为国尽忠,但将军恐怕是要死在秦军的手中了,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做打一个赌,若是将军赢了,我请将军一顿饭,不论是醉仙楼,还是竹枝阁,只要将军乐意,我都舍得。却不知若是将军输了。”
他顿了顿口气,看了眼赵文。那赵文的脸色变得刚毅了,说道:“若是我输了,只希望柳城主能够看好我的家人,免遭秦军的蹂躏。”
柳若安打住他的话茬,忍不住埋怨道:“我问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家人,虽然你娇妻羞女,闻名海内。但我不想染指,也不想拖儿带女,还想多快活几年。”
所有的官员都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柳若安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们猜测着赵文八成会动怒,两成会杀人。这大殿之上,一定会血溅五步,惨不忍睹,一片狼藉。
而赵文并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不但没有发怒,反而露出一丝凄凉的神色,如同悲秋落叶,好似孤雁离群。他说道:“若是我输了,我已经战死在沙场上,足下看到的,只是我的一具尸体罢了。”
大家一听,莫不是面面相觑,自问自己真的能够殉国吗?答案不甚明朗,自己很有可能死在逃跑的路上,被秦军所杀。或是因为人太多,翻了船。
但,拿着三尺之剑,和精锐的秦人作战,面对秦人的利刃,自己还得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这样的勇气。
柳若安哈哈大笑,举起一杯酒,朝着赵文敬了一杯,说道:“赵将军果然是陈国骁将,我敬你一杯。”赵文也举起酒杯回敬。
柳若安接着说道:“不知道还有谁要赌?只有赵文一个人,未免不显得冷落么?”
话音还没有落,便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穿着绣花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英俊潇洒。
“你是。”柳若安有些茫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哦,柳城主可能不认识,先前陈都保卫战的时候,我还在镇守别的城镇,现今秦军压境,我王命我从驻地赶回京都,与那秦人决一死战。我叫诸葛云天。”
诸葛云天,保石邑的邑长。最喜欢玩儿飞刀,整日拿着苹果戳来戳去,然后吃掉。自称若是不吃掉,心里难受,好好的苹果,被自己弄得一团糟,若不吃掉,简直是暴殄天物。
柳若安笑道:“原来是诸葛云天,见过,见过。既然你来参加,那你可得好好活着,不然我就亏大了,划不来。在这里,还是要请陈王做个见证。”
陈王没听说过,国家存亡,还有心思打赌,当真是哭笑不得。眼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也就过去了。
正在吃饭的时候,忽然有士卒来报,说是秦人已经开始攻城,已经搭建起云梯,能够听到外面咕隆咕隆的声音。
陈王听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可是能坚持住?”士兵说道:“若秦军一直猛攻,怕是守不住。但只要秦人士气稍有下跌,便能打个平手。”
柳若安却叹道:“这秦人太不厚道,竟然挑人家吃饭的时候来攻城。若让我知道是个谋士出的主意,我一定抽了他筋皮!”
众人都是骇然失色,没有想到柳若安会因为这些小事,要将对方的筋皮拔掉,内心深处,便给他加了一个残暴的罪名。可是依旧低头吃自己的饭菜,对于秦人攻城的事,无动于衷。
陈王看到自己的臣子无动于衷,喊道:“诶!秦人在攻城呢,你们还有心吃饭,你们的心可是真大!”一个文官停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看了陈王一眼,说道:“王上,我们也不想呀,但是听人说,人是铁饭是钢,多吃些,说不定能多抗秦人几刀。再者说,也不能当饿死鬼不是。”
陈王一听,不禁动怒,可是转眼一想,似乎有几分道理,于是一拍桌案,呵斥道:“既然如此,吃完后,谁都道城墙上去,给我守城,跑走一个,本王都是定斩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