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骑颠簸不断,重重的铁盔在弗洛身上狠狠地压着,他不得不把它变得轻一些,最好是空心的,不过刚准备幻想,身边就泛起了金光闪烁的雾气,照在前方快马奔腾的骑士银盔上。
“你在干嘛!”吉娅小声地呵斥,被弗洛的举动惊到了。
就在弗洛前面的骑士猛地把头转了过来,狠狠地盯着弗洛,又愤愤地看了看吉娅,恨不得把后面这四个累赘吃了的模样。弗洛迅速停止了幻想,尴尬地朝他笑了笑,不过笨重的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想必他也是看不到的,骑士又猛地把头转了回去,头盔摩擦肩甲咯吱响。要是被这些以肉相搏的骑士知道自己身怀神力,那下场也许就不是被扔下神罚坑那么简单了。
越来越靠近王宫,伫立在弗洛他们眼前的城堡停满了乌鸦,灰黑色的砖瓦上没有一点苔痕,威严让人感到不可靠近。在城堡周围的区域,是萨门贵族的宅邸,黄金镶嵌的雕塑,眼睛是钻石所刻,纯银打造的尖锐栅栏上都精心勾勒了纹路,一个个阔气的别墅前都有足够建一栋弗洛居住的小木屋的花园,不难发现,每一家都种上了萨门王最爱的石楠花,被香气浓烈的萨门野玫瑰包围着,大概没人想种这有异味的花,不过为保自己贵族的身份,也不得不种上,来讨萨门王的喜爱,不过自己又不喜欢这花的异味,所以用野玫瑰的香气遮盖过去吧。
“收!”骑士团打头的副统帅银尾在马背上大喊,弗洛他们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含义,紧张地看着其他骑士的举措。
不知怎的,所有骑士手中的尖枪都消失在了黑色的阴影中,原来进入王宫不能携武,吉娅慌张的摸索着枪柄,看是否存在什么开关,或者能触发什么魔法,让这个笨重又显眼的家伙消失,然而都是徒劳。
“弗洛,快。”吉娅慌忙地说。
一直盯着通向王宫索桥,入迷的弗洛顿时回过神来,一眼扫过吉娅,信还有吉娜手中的枪,轻松的想象后,全部消失在黑暗中。
宫门前的守卫看着所有骑士的武器都收好之后,拉开沉重的铁门,放下了通向城堡的索桥,砖墙上悬挂的火把,照亮了护宫墙后的王园,成片的石楠花茂盛地开着,一定得到了充分的栽培,株株枝繁叶茂,浓郁的石楠花味让弗洛一阵恶心,只好憋着气祈求铁马快些踏过护城河。
“令人作呕。”信隔着头盔咳了几下。
“一会儿见到萨门王真恨不得砸一把到他脸上。”吉娅看着路旁怒放的石楠花,让马蹄一摔,踢倒了一株泄愤。
“干得漂亮,哈哈。”吉娜小声地笑着。
城堡前的空地上有一个喷泉,喷泉中的雕塑是一个长着翅膀,双手展开渴望接纳一切的男人形象,两束滑稽的八字胡让弗洛一眼就反应过来这是萨门王,假惺惺的微笑,双眼直视着王宫外的萨门城,弗洛盯着这巨大的铁眼,做得栩栩如生,皮肤充满肉质,完全不像黑钢打造而成。
银尾在萨门王雕塑前停下了马,骑士们也都停了下来,铁蹄声不断,守在城堡门前的侍卫跑了过来。
“我有重要的事汇报!”银尾装作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殿下已经安寝了,请回吧。”侍卫微微鞠了一躬。
“闪开!”银尾有力的一脚蹬开了侍卫,狠狠得摔在了一边,打了几滚。守在城堡周围的几个侍卫举着长枪围了过来,挡在银尾面前。
“知道我是谁吗?不想死的话就识趣点给我立刻闪开!”银尾捏紧拳头,舒展了一下关节,扭了扭脖子,尖锐的怒吼就像破了个大口子的风笛。
弗洛和身后的吉娅他们对视了片刻,似乎看到雕塑转过了脑袋看着城堡前发生的争斗,发现弗洛正在注视自己,迅速的挪动了脖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雕塑动了!”弗洛惊恐万分,指着雕塑。
吉娅他们感到不可思议。朝雕塑望去,仍是刚看到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展着双臂,一脸滑稽。
“你看错了吧。”信无奈地朝弗洛叹了口气。
“也许是你的实体幻想呀。”吉娅指了指弗洛的脑袋,“好好控制哦。”
弗洛不相信是自己的幻想,实体幻想在施展的时候会有金雾显示,刚才那一定是亲眼所见!弗洛尝试幻想着让雕塑动一下手指,结果猛烈地头疼,实体幻想无法作用到雕塑身上,也许是萨门大祭师的小把戏,防止雕塑被任意破坏。
“我真看到了,相信我。”弗洛差点喊了出来,摸着脑袋,缓解下突然的头疼。
吉娅他们无奈地看着弗洛,显然不相信他所说,大概一路颠簸过来头脑不清晰产生了幻觉,总之吉娅他们看到的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雕塑了,虽然有些恶趣味。
“我们也是授王意所命,不许……”侍卫突然从严肃愤怒变到了面无表情,目光呆滞,“银尾大人,小的这就给你开门。”
侍卫就像被夺魂了一般,和那时被吉娅夺魂的画阵地精一样,变得活像一个行尸走肉。
“他被夺魂了。”吉娜小声地说,“是谁干的?”
“我发誓不是我。”吉娅看着前面的银尾,一脸高傲,似乎很得意自己的威吓产生了效果,“但骑士团可不会魔法。”
弗洛惊讶地看着吉娅,又看了看后面的雕塑,稳固不动的站在不大不小的喷泉中。
大门被推开了,如果弗洛没看错的话,原本一片黑暗的大厅里瞬间燃起了火把,这百分之百是魔法,城堡的仆从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在一瞬间点让所有的火焰,况且弗洛跟着骑士团走近大厅后,长得好比一条街道的大厅,几十根火把一直挂到了大厅尽头的双向阶梯上。
空无一人的大厅只有铁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回音飘荡在高得看不见顶的上方,一个挂满上千根蜡烛的烛灯垂挂下来,灯底是金制的乌鸦喙。大厅两旁墙壁上挂满了萨门从古至今国王的画像,有一个面带哭容,一脸憔悴的先代国王引起了弗洛的注意。
“你看那是谁?”弗洛指着火光照不到的那个角落,一框小小难以引人注意的画像。
“看上去真…..悲惨。”吉娅隔着头盔的一双黑得发光的瞳孔流露出的一丝怜悯都是那么酣畅。
“萨德一世”吉娜小声的说,“以前听别人说过,萨门以前有个身世悲惨却无人得知原因的国王。”
弗洛和吉娅看着吉娜,从在神隐见到她一直到现在,都觉得,这个处事冷静的女子见识真的很广,知道的也非常多。
“你为什么知道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弗洛好奇地问。
吉娜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一笑,又表现出了一些难过,但又很快恢复到了平常的冷静和平易近人。
走了大概快十分钟,来到了双向的阶梯下,巨大的萨门王画像挂在正前方,是一张坐在羊骨椅上玩弄八字胡的形象,眼睛俯视着阶梯下得骑士团,给人一种死寂威严的感觉。
银尾停下来看了眼挂相,挺了挺胸,甩了甩银灰色的长袍,迈上上阶梯。
楼上传来平稳的脚步声以及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阴影里走出来一个身披黑羽大衣脚踩镶着银边黑靴的男人,银尾抬头望去,立马单膝下跪行礼,骑士团也跟着跪下,当然,在吉娅的提醒下,弗洛他们也跪下了,照着其他骑士的动作行礼。
“别西卜殿下,伯格斯统帅派我回来告知……”银尾还没说完,就被殿下打住了。
听闻已久的别西卜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弗洛,吉娅他们瞪大了眼睛想自习看清楚这个恶魔的样子。手杖上的一双长满皱纹的手,带着巨大的黑珊瑚戒指,顺着黑羽长袖的出现,乌鸦毛编制而成的背心出现在弗洛面前,让弗洛感到一丝的不安和紧张,随着下巴的出现,被打理得异常整洁的八字胡挂在嘴角上,邪魅的双眸怒放着邪恶,紧盯着眼前的骑士团。
“萨门王!”弗洛和吉娅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不过头盔中的汗水不停地流下,大家都被眼前看到的惊呆了。
“我都知道了。”萨门王杵着手杖走下了阶梯,站在银尾身旁,银尾继续行着礼,不敢抬头直视这位他们口中的别西卜。
“你们没找到那四个孩子吧。”萨门王继续说。
“毕竟他们是反叛者,个个身怀神的能力。”萨门王用手杖敲着银尾的肩甲,“你们仅仅是被诅咒的可怜儿,呵,意料之内,一群没用的废物!”萨门王放大的嗓门。
“对不起,殿下,请息怒,我们也是照您的吩咐去悬崖边抓他们,但是….”银尾不敢继续说下去。
“按我的吩咐,哈哈哈,”萨门王诡异地尖笑着,“让你们去神罚坑下监视那群地精怪胎办事你们都做了什么?”
“这….”银尾充满了恐惧,大概想说整个萨门就没人敢跳下那个可怕的深坑。
“一群被割了胆的废物。”萨门王手一挥,黑绿色的一团光束飞跃而出,银尾背狠狠地打到了墙上,猛烈地波动击倒了站在前面的骑士。
“还有一周就是日食了,在那之前要是你不把坑下那群反叛者的给我带上来,”萨门王伸出了右手,墨绿色的光围在手心,银尾身后那个骑士被吸了过去,全身瞬间干枯,被吸干了血,倒在了地上,干干的缩在铁盔里。“杀鸡儆猴,就是这个下场。”
包括因为在内,所有骑士都被震吓住了,弗洛他们一身不坑,全身是汗。
萨门王轻轻地舔了舔手上残留的血,慢慢抬头朝因为身后的骑士们走来,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
“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反叛者们扔下神罚坑吗?”萨门王带着怪异的口气慢慢地问着。
“那底下啊,是他们的窝,没人知道我污染他们的灵魂,慢慢地折磨他们,这群废物。”萨门王一个人呲牙咧嘴,歇斯底里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尖笑。
“不过也不是废物,灵魂被污染后,我还能夺他们的魂,逼他们和我订下契约,为我所用,废材的力量被我利用了,那就不是废材了。”萨门王大声的阴笑,空荡冷僻的大厅不断回荡着这恶魔的邪音。
“至于他们的灵魂吧,我自有用处,用来品也好,折磨也好,都随我意。”萨门王朝弗洛他们走来,一脸怪异地微笑。
弗洛他们紧张得难以呼吸,终于,萨门王转过身去,背对了他们。
“银尾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乌鸦吗?特别是城郊那些。”萨门王擦了擦手杖。
“我的殿下,那一定是乌鸦的高贵才能衬托您的气质。”银尾巴结的鼠眼仰视着萨门王。
“呵,你仇视伯格斯的眼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呢。”萨门王附身用食指勾着因为的下巴。
“没…没有..殿下….没…”银尾恐慌得结巴起来,脑袋懵了,不敢相信萨门王竟知道自己仇恨大统帅的事。
“哈哈哈,别紧张,”一声怪笑,站直了身,又转向了弗洛他们,“我还知道啊,你的军队还多出来四个装模作样的骑士呢。”
弗洛难以相信自己竟被发现了,抬头想拉着吉娅他们逃走,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萨门王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弗洛他们四周的阴暗里爬出了几十根黑色的荆棘条,把他们扎扎实实从脖子到脚不留空隙地捆扎在阶梯上,动弹不得。
“除了乌鸦告诉了我,我的雕塑也看到了你们这几个劣种”萨门王掐着弗洛的脖子,咬着牙在弗洛耳边小声地说。
“别碰他!”信怒吼着。
“瞧瞧,这是谁啊,黑钢叛徒的宠儿。”萨门王松开了手,朝信走去,“瞧你爹那模样,看在他身为黑钢替我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我只是让他粉身碎骨罢了,你该怎么谢谢我呢?”
“妈的,老子要剁了你。”信愤怒到青筋爆出。
“那要看你有这本事不。”萨门王不断地挑衅着。
信皱着眉,喘着气,咬着牙,愤视着萨门王,紧裹着他的荆棘条内,透着金光,信大声的怒吼着,金光四溅,荆棘条被围在他周围的风墙震得粉碎,信握紧了拳头,风强朝四周迅速扩张,弗洛他们身上的荆棘条被撕成了粉碎。
“吉娜,快!”信大声喊着。
吉娜手上的白水晶指环闪起了光芒,强烈的月光庇佑像一个球将弗洛他们包了起来,朝城堡大门飞去。
骑士团迅速朝裹着月光球的弗洛他们追来,重枪再次出现在他们手里,刚站在弗洛前面的骑士,早看他们不惯,拿着铁枪猛地一挥,月光球格挡了的攻击,不过巨大的震动让弗洛在秋内摔了一跤。银尾冲了上来,猛地一刺,月光球碎了个口子。
吉娜伸出右手,月光萦绕在手心上,一把透明的弓箭闪着皎白的光出现在吉娜手上,正是以前射中路西法得那把箭。
“弗洛,骑士的长枪!”吉娜冷静地伸出了手,示意弗洛。
弗洛看着吉娜白皙的手,定睛一视,金雾一散,圆锥头的长枪放在了她手上。吉娜握着这沉重的尖器,月光爬到了它的铁壳上,凝厚还带一点热度。吉娜全身注视着冲过来的骑士团,将覆盖月光的铁枪射了出去,一阵巨大的爆炸,骑士团四飞五散。吉娅伸出双手,往两边的火把一挥,巨大的火蛇盘踞而下,重重围在骑士团周围,封住了他们。
“废物!”远远还能听到萨门王的怒吼。
手杖猛地一击,墨绿色的气团幻化出上十只触手,朝弗洛他们飞过来,弗洛将火也变成了几只触手,朝飞过来的墨色触手冲去,然而萨门王召唤出的触手一接触这些火幻化成的触手,火触手瞬间消散在空气中,周围一片昏暗。
触手缠住了月光球,用力的往回拉,吉娅没办法施法,周围已经没有能让她利用的元素了,弗洛尝试着幻化这鞋触手,然而头疼告诉他没办法这样做。信双手触摸着月光球壁,表面旋起了一层风,像刀剑一样锋利,切断了缠在球上的触手,不过新的触手接二连三的围攻过来,刚才被银尾刺破的口子被撕扯开,一只触手突了进来,捆住了信。
“信!”吉娅恐慌地大叫。
吉娜伸手过去,月光如刺一样撕开了触手,不过其他的触手一同进来,死死捆住了信,把信瞬间扯出了月光球,朝萨门王飞出。
吉娜控制着月光球朝信追去,然而触手动作很快,信跪倒在萨门王跟前。
“愚蠢的反叛者,真以为逃得过吗?”萨门王气急败坏。“这么急的话,就先让你东西啊恶魔契约,说不定还能早些去见你那可怜的黑钢老爹。”
弗洛往身后那群昏厥倒地的骑士望去,散落在地上的铁枪一跃而起,被幻化成了更大个头的铁刺,用念力加速朝萨门王射去。
萨门王长袖一挥,一闪而过的一片黑羽轻松格挡了铁刺,铁刺摔在了一旁。萨门王抬头吸了口气,一阵黑烟被吐了出来,罩在信和他周围。萨门王眼睛变得通红,吐出了尖锐的獠牙,身后的影子被拉长拉大,干枯的爪子抓起了信,用一层皮盖住的翅膀遮住,俯下身,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踩在他们脚下。
“快逃,弗洛!”信在萨门王的翅膀后大喊,“别管我,快逃,你们不是他对手!”
弗洛将旁边的长枪变得更大,头疼得厉害,没法如此超负荷施展神力,不过他豁出去了,抬头望去,他扯下来烛灯,金制的框架迅速变成了几十把金箭四面八方全部指向萨门王,弗洛感觉幻想正在灼烧他的脑袋,疼痛让他眼冒金星,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所有的利箭一射而出。
萨门王恶魔的怒吼下,黑烟卷地而起,如同上千根利刺将弗洛的金箭瞬间搅成灰沫在月光球的微弱的光线照耀下,变成金粉散落一地。
“快…快走啊!”白光闪耀的反叛者灵魂从信体内探了出来,信逐渐失去了理智,萨门王手指一挥,一个邪恶的黑球出现在信的眼前,信变得开始面无表情起来。
“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吧。”眼睛通红的萨门王嘴里一直吐着黑烟,信眼前的黑球就像一个小心脏一样,一跳一鼓,催眠着信。
“信!”弗洛他们大声叫着,信是不是回过神背痛地看着弗洛他们,但又很快被催眠得面无神情。
弗洛喊叫着,地上的金粉悬浮而起,迅速聚在一起,射出百根金刺射去,弗洛手上的火色符文剧烈灼烧,裂开了个大口子,鲜血从符文中涌了出来。
萨门王愤怒的看了过来,一摇头,整个大厅被发着黑光的符文覆盖,巨大的重力场将金粉幻化的刺扯到了地上,弗洛他们也跟着月光球一起摔在地上,身上如同被几百斤得石子压住,怎么抬也抬不起,信仍然在被催眠之中,就快订下与萨门王的恶魔契约了。
“走…..走啊。”信挣扎着,扯着脑袋,浑身被黑烟禁锢,思绪也快被控制了。痛苦的呐喊着,用尽力气拳头捶地,凭空卷起的飓风朝弗洛他们刮来,月光球挣脱了巨大的重力,随着满地的金粉破门而出,弗洛远远地看着完全瘫倒在地的信,悲痛欲绝地嘶叫,手上深深的伤口还在流血,月光球被飓风托着从萨门城上方飞过,金粉如同细雨纷飞,弗洛他们飞出了萨门城,信被别西卜,萨门王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