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攻仅仅是试探而已,毕竟城内还有二十万守军,想要直接拿下不太现实,进攻部队到城下打了个转,很快就鸣金收兵。
苏云军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那些流民却几乎死伤殆尽,他们本来就是炮灰,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而已。
回到军帐,苏云一直沉默着。
“大叔,你忧郁些什么?”小天道凑了过来。
“唉,那么多人因我而死,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苏云叹了口气。
“你自己不是说了吗?和这个时空比起来,牺牲总是难免的,再说了,你这样做至少还有不少人能跑掉,不然真打起来,这些人也都得死。”小天道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认真地说道。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是我毕竟是把他们当成棋子来布局,这些人与我无仇无怨,却因我而死,总还是让我难以释怀。”苏云还是有些低落。
“你为了修一条路,填平了一个蚂蚁窝,死伤何止千万?你也会良心不安吗?”小天道想了想,开口问道。
苏云:“当然不会,可是它们又不是人。”
小天道耸了耸肩,“你们不是有个叫做佛的人说过众生平等吗?人和蚂蚁同样是生灵,又有什么区别呢?”
苏云:“我又不是佛,我所关注和在意的只有人类而已。”
“那不就是咯?站在轮回仪的角度,我们和蚂蚁又有什么区别,所有生灵不都是在自己的时间线里轮回往复吗,各有各的命数,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小天道比苏云看得更透彻,倒不是说她跟有见地,而是本身她的存在就很超脱,虽然没有了天道的记忆,但是潜意识里依然还是个“局外人”。
苏云听罢有了些感悟,对轮回仪来说,他的确只是蝼蚁而已,如果完不成任务被抹杀,轮回仪也不会对他心生怜悯,这里面无所谓公平不公平,规则就是如此,就像这个时代已强者为尊,要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唯有变得更强。
想通了这点,他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十万流民已经解决掉了,邯郸城外已经空了出来,真正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利用老弱妇孺击溃流民军一事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那些满嘴伦常仁德的儒生不免口诛笔伐,这个时代就是那么奇怪,满大街都是饿死的流民没人关注,这件事却是激发了不少人那些虚伪的“正义感。”
好在这一点苏云早就想到了,这个恶名他可不背,早在派出兵将掳获妇孺的时候他就下了命令,让士兵告知民众这是朝廷的决策,把脏水都泼给了刘玄,反正他现在还是玄汉之臣,听命行事而已。
这个影响是很深远的,至少在河北刘玄的民心有失,当然在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这一切其实都是苏云的算计,为日后自立门户做准备而已。
现在最郁闷的就是王郎了,邯郸城已经完全暴露在玄汉军面前,只剩下高高的围墙这最后一道防线了。
朝堂上的气氛十分压抑,尽管他们还有二十万大军,但丝毫没有安全感可言,如果被苏云和谢躬继续包围下去,形势只会越来越不利。
跟随王郎的那些臣子大多都是些见风使舵之徒,看到十万流民军半天不到就完蛋了,这些人无不胆战心惊。
“主降者!该杀!”
王郎一怒之下斩了好几个主张求和的大臣,他龙椅才坐了没几月,是绝对不会甘心失败的。
“我们粮草充足,根本不怕消耗,只要拖到他们锐气尽失,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他换了副镇定的表情,安慰众臣,也是安慰自己。
苏云可没功夫跟他消耗,没过几天,就派出了一些骑兵沿着邯郸城墙奔走,每个人都带着箭筒,从各个位置把系了信笺的箭射入城内。
这是他的攻心之策的第二步,瓦解城内守军的意志。
信笺上的内容很简单,缴枪不杀,只要投诚,就能享受高官厚禄,时间越早爵位越高,如果能献上王郎头颅,甚至可以直接封侯。
这些信件很快就在城内传遍开来,他们大多是从各地征调过来的,家属都不在邯郸,自从上次流民军溃散以后,对玄汉的手段都心生恐惧,生怕自己的家人也因此受难,如今对方开出了颇有诚意的条件,让他们心动了。
这个计谋其实也很简单,如果守城的人上下一心,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可惜王郎上位尚短,威信也仅限于上层依附过来的豪强,对士兵根本没什么向心力可言。
明面上谁都没提信笺,可是暗地里又唯恐被人占了先机,信上可是说了越早投降获得的奖励越高。
邯郸城内一时间人人各怀鬼胎,再也无心操练。
王郎也看到了信笺,他勃然大怒,命令亲兵到处搜查,果然在很多将领的手里找到了东西,顿时城内腥风血雨,不少只是留了信笺并未有实际想法的人也糟了秧,大批将领死在了牢里。
作为一个江湖骗子,王郎一向是个怀疑论者,也没有容人的气度,这些都被苏云算得死死的。
搜查的效果适得其反,越来越多的将士开始动摇了。
第三天的深夜,终于有一支十数人的部队溜出了邯郸,果然得到了苏云承诺的奖赏,这些人成为了典型,很快被派到城门前现身说法,让很多还在犹豫的人后悔没有早早行动。
于是邯郸城出现了奇景,白天大家剑拔弩张,隔墙对峙,到了晚上却随处可见翻墙出城的逃兵,有单独行动的,也有组团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王郎终于忍不住了,他用了各种方法防备士兵逃跑,甚至把城墙弄得灯火通明,可是效果依然不好,连去点灯的士兵都跑了。
朝堂人心惶惶,王郎不得不改变了原来固守对耗的想法,连夜招来李育、张参。
“陛下,继续固守恐怕难以坚持,这几日我们已经损失了上千兵士,军中的士气更是低迷,拖下去后果难料啊!”李育抹了把汗,这几天他领命在城内到处巡查,形势看得一清二楚。
“你们的意思是?”王郎问道。
“出城迎击!我们的兵力并不差对方多少。”当初剿灭城头子路的匪军,张参的功劳不小,对行军打仗也很有经验。
“如何打?”
“北面的刘秀于我们兵力相当,要硬撼不容易,而北面的谢躬才有十万兵马,所以主攻这一边比较好。”张参答道。
“对,只要能灭了谢躬,我的军心必定大振,到时候是攻是守,都要从容得多。”李育也附和道。
“好!”王郎很快就下了决心,“明日出城讨伐谢躬!不过为了刘秀那边也不能放松,派出军队防止他们南下救援!”
他不知道的是,苏云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所以赵汉军一出城,已经有探马回去向苏云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