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对外界的反应早有估计,一到宛城就住到厩置里不再冒头,还特地嘱咐了驿卒不见外客。
直到刘玄的谕旨送到,苏云和邓禹交流了一下眼色,整理好衣装独自进了宫。
太监把他引进了偏殿,除了刘玄,朱鲔、李松、王匡和李通也在殿中。
“罪臣刘秀拜见陛下。”苏云一进门就跪倒在地。
朱鲔和李松本以为苏云进来会对刘縯之死兴师问罪,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把他也牵连进去,想不到对方一进来就摆了如此低的姿态,一时有点措手不及。
“你何罪之有?”刘玄也感到有点意外,顺着他的话问道。
“臣领兵在外,未能规劝兄长,以至于犯下忤逆之罪,还请陛下责罚!”苏云低着头诚恳地说道。
“刘将军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刘縯罪该万死,你现在想要撇清关系吗?”李松开口发难。
“臣有罪,不敢推诿。”苏云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你就不为你兄长辩解几句?”刘玄问道。
“陛下既然作此决定,必然有陛下的考虑,臣没有任何意见。”苏云一脸认真地答道,这马屁拍得简直丧心病狂了,可是刘玄非常受用,微微点了点头,“众卿有什么看法?”
“刘縯仗着军功,目中无人,忤逆犯上,罪不可赦,刘秀作为他的亲弟,自然也难逃其咎,陛下断不可法外容情!”朱鲔根本不愿放过刘秀。
王匡当初被苏云羞辱,自然恨不得他早点死,也附和道:“有其兄必有其弟,绝对不能放过他!”
李通与刘氏兄弟关系一向很好,刘縯之死已经让他痛心疾首,现在看到这些人还想斩草除根,连忙说道:“刘縯一事已了,现在再牵连他人实在不该,况且刘将军在昆阳立有大功,不赏也就罢了,还要治罪,未免会让众将士心寒啊。”
刘玄沉默良久,这才缓缓对苏云说道,“刘秀,你觉得呢?”
“臣是陛下的臣子,一切由陛下定夺。”苏云把头俯到了地上。
“嗯。”刘玄对他的回到很是满意,“刘将军有此觉悟,很得朕心,刘縯之事确实于你无关,既然你来了宛城,不如就留在这里,为朕效力。”
“臣愿听陛下差遣。”苏云又拜。
“万万不可啊!怎能让他逃了责罚!”王匡根本咽不下之前受的气,焦急说道。
刘玄面色一沉,“君无戏言,王大人是要质疑我吗?”
王匡这才反应过来,刘玄早就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傀儡了,他刚才一着急连敬语也没带上,连忙告罪道:“臣不敢。”
“哼!”刘玄冷哼一声,心中更是坚定了必须留着刘秀,不然没了制约,王匡一系的势力定然大涨,他亲自走了下来,扶起苏云,和颜悦色地说道,“爱卿一路劳顿,先回去歇息吧,过得几****命人整理个府邸赐予你,以后我们多多亲近。”
苏云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连谢恩,这才出了偏殿。
“妈的真是恶心死我了。”看到无人跟来,他大松了口气,刚才他的一切姿态都是和邓禹事先商量好的,为的就是示弱与敌,让对方没有治罪的借口,这一招果然凑效了。
此时殿中王匡和李通已经退下,只剩下朱鲔和李松,这两人是刘玄一手提拔上来的班底,想必之下更受他信任。
朱鲔首先说道,“那刘秀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虽然口上说得漂亮,未必真心信服陛下,今天把他放走,很可能会放虎归山。”
李松却不以为然,“他如果是聪明人,直接在昆阳反了岂不是更好?我看他只是个胆小之辈,早已被陛下的气势震慑,断然不敢再生二心。”
刘玄摆了摆手,“我把他留在宛城,就是夺了他的兵权,不管他有没有二心,都翻不起什么浪花了,现在刘縯的风波还没过去,实在不宜再生事端,况且留着他也是为了制衡王匡之流。”
“一只听话的狗,比死人更有用,不是吗?”
偏殿里响起刘玄得意的笑声。
就这样,苏云暂时逃过了一劫,在宛城落了脚,没过几天,刘玄果然命人送来一张地契,一座颇为豪华的宅府,还有一份言真意切的谕旨,上面都是些施以恩泽的鼓励,苏云看了一眼,随手扔给了邓禹。
“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邓禹笑道。
先不管宛城的风雨欲来,昆阳一战的后遗症开始显露。
新军四十多万大军出征,只有不到三十万逃回长安,这个消息让王莽的新朝声威大损,一时间各地的郡县纷纷揭竿自立,乱世终于全面开启。
在北方,出现数十支起义军,有铜马部、青犊部、上江部、城头子路部等。在南方,有张霸在南郡的起义、羊牧在江夏的起义、秦丰在南郡的起义、王州公在庐江的起义。这些义军人数不等,少则数千,多则数万。
但是论势大,绿林军一时风头无二,不少州郡都倒向了刘玄,更始政权的版图扩大了一倍,吞下了湖北、河南等地。
长安城,王莽的怒火已经直冲天际,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大军为何连小小的昆阳都没有办法拿下,还被杀得铩羽而归,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陛下,如今天下大变,形势难以挽回,好在朝廷根基还在,后事可图,为今之计应该坚守阳关,抵御贼军对长安的觊觎,这些贼人不守礼法,必然自相残杀,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精疲力尽再出关剿贼,必然可以一战定之。”大将军哀章说道。
“你是想让我做缩头乌龟?那我大新朝的脸面何在!”王莽怒道,他这些年开疆拓土,好不威风,刚想好好享几年皇帝福,就赶上国内大乱,怎么能甘心。
“陛下,贼军现在势头太猛,在他们的蛊惑之下那些乱民都忘记了陛下的恩德,只要天下大乱,他们自然会念想陛下的好,到时候我们必然事半功倍。”王邑经过昆阳一战,已经吓破了胆,叫他再去打仗他可不乐意,也在一旁相劝。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现在我已经可以拿那些贼军的人头斟酒了!”王莽气从心来,王邑逃回长安以后,他一怒之下治了他的罪,把他丢进了大牢。
可是这些年来被王邑服侍惯了,这个家伙察言观色的本领别人可替代不来,又花了重金收买了后宫,天天吹枕头风求情,结果没关上几天又官复原职。
王莽现在异常烦躁,现在的他早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甚至埋怨老天为什么让他穿越到这个朝代,要是去到个盛世,直接坐享其成,天天醉生梦死岂不是更好。
可惜这不是游戏,不能读档重来啊!
这时史皇后收到风声过来劝慰,“陛下不要再怒了,臣妾和姐妹们已经准备好了酒席,为陛下除晦。”
王莽的脸色这才好转,人生在世,声色犬马才是王道,他现在急需麻痹自己,什么绿林军、什么刘秀,这些人要是懂的什么叫生活就不会那么折腾了。
“就按你们说的办吧!但是给我看紧了,要是再让贼军攻进关内,定斩不饶!”
王莽抛下句狠话就和史皇后回了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