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吹眉宇间的发梢，乐毅淡然道：“我为什么要恨你？”
他越是用这种淡然、毫不在意的口吻说话，佟瑶越是心凉，乃至心寒。也许，乐毅骂她一顿，奚落她几句，她反倒会好受得多。
但他没有，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面对她，就像面对一个陌生的路人甲，乙，丙……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若是还恨她，只因心中还有她，还记得曾经爱过她。但若是没有了恨，岂不表明，他心中已经没有了她？
人都是这样，尤其是女人。
当男人像条哈巴狗一样，时时刻刻粘着她时，无论她爱与不爱这个男人，她的心里都会有一种骄傲，一种被人捧在手心的骄傲。一旦这个男人弃她而去，连瞧都不瞧她一眼时，她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挫败感。
这都是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
佟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没有忘记今晚约他的目的，咬着薄薄的嘴唇，鼓起最大的勇气，颤声道：“那你还……还爱我吗？”
乐毅一怔，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她丰腴的身躯轻颤着，好像弱不禁风的杨柳，她的眼里似乎闪着晶莹的东西，又像一枝带雨梨花……
乐毅心中一热，一种沉寂了多年的情感突然间从心底里升腾起来，很想就此将她揽入怀中。但以往的经历告诉他，别那么冲动，这只不过是一个假象，一个自作多情的假象罢了。
他本想说一句“就算我还着爱你，这有用吗？”，但此话太过露骨，假如依旧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己岂不是又要遭受她的一番羞辱？
此时，他忽然想起了唐代诗人刘禹锡的一首诗来，不禁轻轻吟道：“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佟瑶正凝眸等着乐毅的回答，听到这句诗时，不禁怔了怔，想起这首诗的下半句：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
她细细琢磨了一下，芳心一颤，这冤家难道是借此试探我的心迹？
“扑哧！”她忽然莞尔一笑，她的笑令月光黯然失色。
模仿着他，佟瑶轻轻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乐毅问得巧，佟瑶答得妙。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正如王八看绿豆，越看越对眼，忽然相视一笑，无声胜有声。
虽然两人已经冰释前嫌，但总有个心结堵着乐毅，令他不吐不快，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当初我追你的时候，你为什么那样对我？”
佟瑶迟疑了一下，羞涩的拉着他的手，眨着一双美眸，俏皮道：“我可不可以不回答你这个问题？”
既然美女已经主动释放了这样高规格的善意，他一个大男人如果还耿耿于怀，岂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谁对谁错，过程更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乐毅等了四年，也恨了四年，但这一切都是过眼浮云，今天总算把佟瑶的小手给牵上了，这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乐毅牵着柔若无骨的小手，找了一长椅坐下。
佟瑶抬起头，娇羞道：“还疼吗？”
乐毅被弄糊涂了，不明所以，问道：“什么？”
佟瑶羞涩的低下头，蚊虫般的声音道：“你的脸。”
乐毅明白过来，应该是指上午赏他耳光一事，马上作痛苦状，说道：“疼，好疼。”
佟瑶白了他一眼，“有那么疼吗？我又没有用力。”
乐毅握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说道：“这儿疼，都流血了。”
佟瑶另一只手掩着小嘴，“咯咯”娇笑道：“这么严重啊，都流血啦，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抢救？”
乐毅“嘿嘿”贼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佟瑶缩回小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锤，嗔道：“大坏蛋，看你表面上老老实实的，怎么也这么坏啊？”
顿了顿，她想起了什么，盯着他道：“你真的会治疗内分泌失调？”
乐毅盯着她，一眨不眨的。
佟瑶不由得一阵心慌，娇嗔道：“大坏蛋，你又在想着什么坏事？”
乐毅忽然叹息道：“我中了你的计了。”
佟瑶白了他一眼，嗔道：“什么计？”
乐毅邪笑道：“美人计。”
佟瑶俏脸绯红，又在他肩膀上锤了下，嗔怒：“说什么呢。”
乐毅道：“你今晚投怀送抱，无非是想我帮你治病吧。”
佟瑶笑靥如花，媚目如丝，嗔道：“哦，看来你很不情愿中我这美人计了？”
乐毅作痛苦状，叹息道：“我已经是你砧板上的肉，是做红烧肉，还是剁碎了包饺子，还不全凭你一句话。”
佟瑶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说得这么邪乎，好像我是个刽子手似的。”
乐毅叹了一口气，笑道：“你比刽子手还要残忍！”
佟瑶眨着一双如同天上的那湾明月似的美眸，“我杀人了？”
乐毅盯着她，感叹道：“你不是杀人，而是诛心！”
佟瑶的身躯晃了晃，一双清澈的眸子瞬间变得迷离起来。
“知道被人诛心的滋味吗？”乐毅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张美到极致的俏脸，“那是一种浑浑噩噩的日子，就像是在森林里忽然迷路了，黑夜即将来临，整个人彷徨、恐惧……手足无措。”
佟瑶低垂着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的。”良久，佟瑶轻吐了一口气，幽幽道，“但我那样做，也是有苦……苦衷的。”
“苦衷？”乐毅苦笑一声，揶揄道，“你一句苦衷，就可以解释一切？”
佟瑶将目光缓缓地投向灿烂的夜空，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幽幽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乐毅不自信道：“我们真的还有以后？”
佟瑶那双美眸更加的迷离，月色似乎也朦胧起来。
“也许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乐毅怔了怔，“那你这是……”
佟瑶看着他，轻叹道：“你刚才不是说被我诛心了吗，我现在只想着把你受伤的心医治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