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荒寂,落日西斜。
四人四骑在初冬的寒风中一路疾行。蹄声急骤,扬起一条尘土长龙,随风摆舞,渐至消散无踪。
“吁……”疾驰之中小马突然勒马止步,身下坐骑嘶鸣着前蹄凌空而起,虚空踏步。
事出突然,身后紧随的三人差点便撞了过来,幸而道路开阔,慕容羽馨与善缘又都骑术精湛,尚能轻松闪避过去,只是苦了温暖,手忙脚乱的拽拉缰绳,马匹倒是停了下来,自己却在惯性之下往前摔飞出去。
危急中小马奔掠而来,将他接住,两人安然落地。
“要停下来你好歹先知会一声啊,突然就杵在那里,和尚我差点就撞上来了。”善缘嚷嚷着翻身下马走过来,随手解下酒葫芦灌了两口。
小马抱歉的笑了笑,说道:“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们是否记得狄总镖头临走时说的话?”一路上他仔细回想醉仙酒楼的事情,猛然间顿悟,不觉突然止步。
“就为这个事?”善缘奇怪的看着小马,一向冷静沉稳的人竟然为这么点事变得如此冒失,他实在不能理解,“狄老头无非就是撂下几句狠话,捞回点脸面而已,你在意这个作甚?”
小马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一路寻思,狄总镖头最后所言似乎是话中有话,想跟你们印证一下。”
“如若我没记错,他当时说的是‘前路漫漫,你们自求多福千万不要与我再遇上,否则定然死无葬身之地’。”慕容羽馨想了想,说道。
“自求多福千万不要与我再遇上,否则定然死无葬身之地。”小马反复念了数遍,对慕容羽馨说道,“羽馨,你确定他是这样说的吗?”
慕容羽馨点点头,这一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们是否感觉这句话有问题?如果这是恫吓之言,换作你们会怎么说?‘如若再与我遇上,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或是‘老夫有生之年,或明或暗,不计手段,定要取你项上人头,以雪今日之耻’,可是狄总镖头的话听来为何更像是告诫?”小马说到最后,似是问他们亦是问自己。
“小马哥,你的意思是狄总镖头那番话的真正用意是要提醒我们他身处险境,让我们远离他?”慕容羽馨不解的看着小马,说道,“倘若真是如此,我们与他素不相识,说这个话岂不是多此一举?”
“除非他有事托付,却又不便明言。”小马说道。
“在醉仙酒楼除了争执打架,再无言及其他,狄老头何曾托付我们什么事情?当时情况混乱,言语说不清并非不可能,和尚我觉得差不多都是那个意思。”
“狄总镖头走南闯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似乎不至于言语表达如此含糊不清。事情究竟是怎样,答案也许就在温兄弟身上。”小马说道。
“温兄弟?”“书生?”慕容羽馨与善缘不约而同的看向温暖。
“在醉仙酒楼,与狄总镖头接触过的只有我与温兄弟。我自始至终都在拼斗,而温兄弟被挟持,我先前说过是狄总镖头故意做做样子。如果他真的有事托付我们,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那个时候。”小马眼中闪耀着光芒。
“温兄弟,检查一下你行囊之中是否有什么不是自己的东西。”
温暖点头,自背上取下行囊,尚未打开已疑惑的“咦”了一声,说道:“包裹何时破了个豁口我竟然毫无察觉。幸而是在上方,不然就糟糕了。”
及至包裹打开,他再次惊讶的说道:“包里东西没有丢,可是这个盒子并不是我的啊。”
温暖拿起一个大小不足三寸的深紫色檀木盒子递给小马。盒子古色古香,并无什么纹饰,却给人一种年代久远的感觉。
身份显赫的金狮镖局总镖头在察觉危机逼近之际,将如此贵重的东西交给一个素昧平生、来路不明并且与自己结下仇怨的江湖小辈。谁都想不到,谁都不会相信,但也唯有如此,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这应该便是狄总镖头托付给我们的东西。他在酒楼之中故意挑起厮杀,制造一番假象,目的便是迷惑众人,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结下仇怨,然后在打斗中故意败北,挟持温兄弟之时偷偷放进背囊。”
小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醉仙酒楼的事情看似偶然,实则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巧妙安排。”
“这小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竟有人不惜与中原五大镖局为敌也要据为己有。”善缘问道。
“打开看看便知。”小马说着便去揭盒子,发现盒子似乎从里面锁住了。端详察看一番,在盒子底部找到一个暗扣。
拨动暗扣,盒盖弹起少许,一道光华自盒中绽放。
四人俱凝神屏息盯着紫檀盒,随着盒子徐徐打开,一尊精致小巧的白玉雕塑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尊狼雕。玉质莹白如羊脂,温润紧致、毫无瑕疵,雕刻的狼像呈昂首朝天、咧嘴嚎叫状,刀功精绝、栩栩如生,虽然小巧,却纤毫毕现、比例匀称。
小马轻轻的转动盒子,突然停了下来,眼神中满是惊讶疑虑,喃喃道:“狼王……”
通体雪白的白玉狼雕额头一抹火焰般的血红。神情形态,是小马永远无法忘记的样子。
十年前,漫天风雪中见过一次,从此便深深印入脑海,梦中依然清晰可辨。
“小马哥,看看纸上写的是什么?”慕容羽馨柔声唤道。
小马回过神来,才留意到盒子里卷着一张小字条,展开来一看,纸上寥寥数字,苍劲有力。
“烦交陕西眉县江氏,狄仁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