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与亚索在远离了营地的地方相对而立。
手一挥，黑铁的指环化作漆黑的长剑出现在周衍的手中。而亚索微微低身，却并未拔剑。只是手指轻抚剑柄，低着眉眼。
不管之前有几分心思是怀着对亚索的怨气，不过现在周衍已经放下了杂念。一旦拿起剑的他，从某方面来说已经不是他了。
“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便是无敌！我手中有剑，心中有剑，便是天下无敌！”嘴里默念了一句，当周衍眸子重新睁开，那双眼睛里已经只剩下凌厉。
无形的气势铺展开来，两名剑客虽然还没有动作，但是却仿佛已经在用意念交锋。
“怎么变化会这么大？”作为围观者的阿卡丽皱着眉看向周衍。
她说的可不是周衍的气质变化，而是指周衍的实力。阿卡丽还记得上次周衍出手时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但是现在周衍给她的感觉却是判若两人。
而与周衍有过直接交手的妖梦和白音更是止不住地感到惊讶。现在周衍给她们的感觉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喵。”白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脸上写满了不甘。
至于现在正面与周衍对立的亚索，脸上也多出了几分惊讶。虽然没有和周衍动过手，但是作为实力远超周衍的存在，之前他光看一眼就能够看出周衍的实力极限。但是现在周衍给他的感觉却是深不可测。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怎么做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得如此巨大的提升？
在场的几个武者都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难道……”阿卡丽低声自语了一句，她率先想到了周衍的意识进入王语指环这件事。似乎一切都在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而且周衍意识回归的时候那反应也太强烈了。他当时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从另一条时间线上回来的一样。似乎周衍当时与众人的时间已经不同步了。
但是这些都只是阿卡丽个人的猜测，证据不足让她无法得到准确的答案。
在围观者中的几名武者还在思考的时候，却是作为法师对周衍的变化并没有什么明确感受的悠悠发出了一声惊呼。
场中刚才还在对峙的两人中，有人率先动手了。
只见亚索以居合的起手式奔向了依旧立于原地的周衍。
疾掠而过的身影在身后留下几缕残像，微风拂起化作前进的助力。而刚才还在鞘中的利剑迸发出枪炮一般的轰鸣，卷起狂风裹住了刺出的剑刃。那汹涌的气势仿佛要摧毁身前的一切。这一剑是如此的粗暴而直接。
“斩钢闪！”
随着亚索的一声历喝，刺出的长剑甚至已经让人看不清其剑身。
剑未至，风先到。裹挟在亚索剑上的烈风同时裹挟的是无数的剑气。如果周衍被这股烈风绞上，恐怕整个胸口都会破开一个大洞。
面对亚索这先声夺人的一剑，周衍却是长剑一撩，剑尖直刺亚索的长剑。不过王语漆黑的剑身却在始一触及先至的烈风时就被扫向了一旁。
难道这才一交手周衍就要输了？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等待结果。虽然知道这只是切磋，最后关头亚索应该会停下，但是他们的心中仍旧有着些许的紧张。
王语的确是在刚碰到烈风就被那巨大的力量给扫向了一边。不过周衍没有惊慌，反而是自顾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只见周衍手腕一抖，刚被烈风推出去的王语剑在空中挽出一个剑花，竟然一弯一转就突破了亚索长剑裹挟的烈风，从烈风环流的缝隙中穿过，直接贴上了亚索的长剑。
接着，漆黑的王语带着亚索的长剑开始画圆。这一招周衍已经用过许多次了。先是卸力，随后就是在听劲与化劲中蓄力。
眼看自己一记斩钢闪在周衍这生生不息的圆圈中被卸去了力道，而且节奏似乎也被带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
但是早已经见过周衍此招的亚索，只是手腕灵巧一甩，自剑身上突然涌现出复数的烈风。方向不同的烈风彼此碰撞爆发出惊人的力道。在这股力量下亚索毫无阻碍地就轻松取回了对自己长剑的控制权。
果然这一招对付这种掌握了特殊力量的人很难奏效啊。周衍心中感叹着。
毕竟太极剑这一式以前对敌的也就是普通的武者和剑客，但是像亚索这样能在剑上随时释放力道和方向都不相同的力量的人，却是先天克制了周衍的这一招。毕竟太极的听劲和化劲也只能针对通常人体自身的劲道和力量做出反应，那些力量都是有规律可循的。但是亚索爆发出的狂风的力量却是突兀而毫无规律，周衍自然无法化掉那股力量，也就无法继续贴住亚索的长剑了。
心中虽然感叹着，但是周衍却并不气馁。反而战意更加高昂。而刚才亲身体会了周衍那一招的亚索，却是眼睛一亮，若有所悟。
“再来！”这次换周衍抢先进攻。
身前倾，手一抖，周衍抬手就是一记“白虹贯日”，长剑自下而上刺向了亚索喉咙要害。
面对周衍的刺击，亚索直接迎了上去。长剑向前，狂风将王语剑带离了原来的轨道。而后却是两个剑客不停地变换身位，两把剑的剑光也是时而交错时而共舞。明明看上去是那么优雅的弧迹，但是就连外行的悠悠都感觉到了其间的凶险。
“他，他们……”悠悠显得很是担心和慌张。而且她也看得出来，虽然暂时没有分出胜负，但是周衍似乎是处于下风的。
“谁知道他们怎么回事。”阿卡丽摇了摇头：“不过应该不会有事的，既然他们都说了是切磋。应该不会有性命之虞。”
对于阿卡丽的话，悠悠虽然想相信，但是看着周衍和亚索长剑的极速碰撞，还是让她感到胆战心惊。
说话时阿卡丽也皱着眉，她能看出周衍现在处于劣势。难道一开始是她的错觉吗？而这恐怕也是在场其他几个武者共同的疑惑。
其实众人一开始的感觉并非错觉。现在的周衍很强。当然，这个强仅仅是他在境界和对剑的领悟上。
毕竟在那意识的空间里，周衍完全沉醉于练剑之中，在那漫长到已经无法计数的时间里，周衍的时间几乎全部在练剑中度过。
或许在外界他的肉体只经过了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是他本人却是一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段经历。而练剑的感悟和境界，自然也还停留在他的脑海。
也就是说，现在的周衍在境界上已经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了。他所欠缺的，只是身体上的同步。
不过现在的周衍，虽然境界上已经达到了真正的大师的水准。但是却受限于身体，毕竟身体的变强需要岁月的积累。而且在意识空间里度过那么多时间的也只有他的精神而已。
所以，周衍也是在透过与亚索的切磋，通过实战来检验自己的成果，同时让自己的境界适应现在的身体所能发挥出的极限。
也正因为受限于身体的不足，所以才会出现周衍渐渐陷于劣势的一幕。
实战永远是检验理论最好的方式。不管在那个意识空间里周衍的演化走到了哪一步，但是不经过实战，那些演化永远都只是理论。
比如原本推演中得出的一记精妙刺击，却被亚索轻松简单地就挡开了。原本推演出的一套连招，不是起手就被破导致后续连不上，就是第一式使用出来后却发现现实情况下后续根本连不上。
正是通过与亚索的实战，周衍开始对自己演化出的诸多剑术剑招去芜存菁。亚索在与周衍的切磋中有了收获，周衍又何尝不是？在触碰到亚索剑上的烈风时，对方对于力量和能量的掌握，就可以粗窥一二。这对周衍来说也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而与亚索之间相互喂招，也让周衍对自己在意识空间里演化得来的属于他的道路看得更加的明白。剑心也因此愈发明净澄澈。
闭上眼睛，仿佛就又回到了那黑暗的空间里。自己手中只有一把剑，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不停地挥剑，挥剑，挥剑！
不知不觉间，周衍的意识已经沉入了对剑道的体悟中。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在这一刻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如同一把完全出鞘的绝世神兵，所散发出的是让人感到彻骨寒冷的凌厉。
樗儿似乎有些受不了周衍所表现出的凌厉劲儿，脸色变得很是苍白。让露易丝不得不带着她向后退出一段距离。
周衍的这种变化引起了围观者们的注意，而作为与周衍直接交手的亚索更是感受颇深。
周衍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他的剑路却是愈发简洁明了，但是也愈发的快速，愈发的精准。劣势很快就被他掰了回来。
一剑连着一剑，每每都能击中亚索攻势和守势的薄弱处。沉浸在那奇妙境界中的周衍，越发地挥洒自如。而且此刻已经陷入奇妙境界的周衍，手上也渐渐少了束缚。
亚索敏锐地感觉到周衍的变化，从对方那越来越不留手的剑路，亚索明白接下来要是再留手到最后受伤的绝对是自己。脚下轻点，亚索向后一跃就拉开了与周衍的距离。
人在半空，但是长剑已然入鞘。亚索再一次摆出了居合斩的起手式。
亚索后退，周衍可不会就此罢休。他虽然没有追上去，却是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迹，而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体内的真气就流泻出一道裹挟在王语的剑身之上。
微微埋着头的亚索，长剑出鞘不过半寸，却有狂风自平地螺旋而起。随风而起的，还有他猛然释放的气势与杀意。
被亚索的杀气一激，周衍的心神也从沉浸中醒转。然而此时，他感觉到身体里的真气奔涌浩荡，已然到了不得不发的境地。
而且不提此刻箭在弦上的状况，周衍自己也本就有想要将之释放的欲望。这是他对于证明自己衍化出来的只属于他自己的道路的渴望。
以亚索为中心的狂风还在聚集，而周衍这边却已经以一个刺剑的预备姿势作为了蓄势的终结。
“极·摧城式！”
周衍轻吐早已经构思好的名字，而这一式却是在刚才与亚索剑上的烈风相撞，窥视到一角对于能量掌控方法现学现卖的。周衍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将构思中的招式化作实实在在的剑招。
随着周衍一剑刺出，是裹挟在长剑上的过量剑气同一时间喷薄而出。一道半人高的半透明气流以周衍的王语为起点，宛若湍急的奔流直袭向亚索。
周衍嘴角一勾，理论化作现实，他成功了。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剑气湍流，亚索面色不变，却在紧要关头挥出一式居合斩：“风之壁障！”
围绕着亚索，以他为中心聚集的狂风在这一刻，随着亚索的挥剑而奔往了同一个方向。无数的风相互纠缠在一起，那明明应该无形的风，却在互相纠缠成一个个小型的环流时清晰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无数纠缠着的风，共同在亚索的身前组合成了一道一人高的风之墙壁，恰好在形成的一刻与周衍的剑气湍流撞在了一起。
剑气在风墙内的漩涡中扭曲，变向，最终还是只有一丝极细的“漏网之鱼”突破风之壁障，不过却根本没有挨到亚索就飘向了远方。而更多的，却是被风之壁障挡住，强行偏移向了另一个方向。
虽然失了准头，但是剑气湍流仍旧在林子里犁出了一条长长的沟壑。沿途不管是树木还是大石都被剑气的湍流碾压殆尽。
“这，这已经接近对军级别的力量了吧？”格鲁多看了看那条沟壑，再回过头看向周衍的时候目光里已经多了几分重视。
至于其他人看向周衍的目光里，也同样是惊讶居多。
只有璃显得很高兴，露出骄傲的表情：“琉，我家的衍厉害吧！”
白音对璃表现出了畏惧的情绪稍微远离了她一点，而在白音的脑海中，却是琉哼了一声就没有反应了。反正她现在说的话璃也听不到，琉也没有想要利用白音的身体和璃争论这件事的打算。
这样的剑招显然是周衍最近才构思出来的，但是距离上一次与妖梦的战斗过去的时间也才十来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达到这样的境界，怎么看都太夸张了。
同样是围观者的鲁迪，却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我也，我也能掌握这样的力量吗！”
一想到未来自己也有可能掌握那样的招式，鲁迪心中就充满了期待。甚至他还感觉自己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当然，的确只是他感觉而已，此刻的他依旧疲惫得不行。
不过在所有人都还因为周衍的表现而惊讶的时候，作为被关注对象的周衍，却是扑通一声，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刚才那一招“极·摧城式”威力虽大，却已经消耗掉了他所有的真气。就如同之前所说，周衍现在境界的确已经提升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地步，但是他的身体和真气水平，却还是原来的程度。
要不是因为只是切磋，现在已经连手指都暂时动不了的他恐怕就只能等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