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时,发现已经走到了营地的尽头,前面以城墙作为屏障,没人有从几十米高的地方飞下来的本领,所以这里几乎没有士兵守卫。
正好从这里溜掉。正看着有没有类似狗洞之类的东西,却瞟到墙角处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不知在说什么。心里明白,在古代,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决定不听。
可他们说的话却偏偏要跑到我耳朵里来。
“这次的事出了差错,公子吩咐,以后毋再轻举妄动。”一个男人很严肃的声音。
“十三没有回来。”另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回答。
“你觉得他还有机会回来吗?那个人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年轻男人沉默了。
“好了,这件事不着急,一切等以后再说。公子的意思是,要你们先替他找到那两个人。”
“我们已经找了近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年轻男子冷声,“或许这世上根本没有此二人的存在。”
“既然天下都这么传,公子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如今有多少人暗中争先想找到他们。你们要加快脚步,公子可不想再失望了,明白吗?”男人的语气里满是威胁。
年轻人轻轻笑了一声,道:“知道。”俄而,话头又一转,“那人一向多疑,防备严谨,等他回了西京机会就更少了。公子真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顾坚白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毒,又狡诈多智,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不尽快除去,日后必定会成为公子的心头大患。”中年男人狠声,“我另有妙计,这次与吐蕃对战,定叫他又去无回。”
我听得疑惑,顾坚白是谁?听他们这意思,要在战场上暗算这位。不过这个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反正不关我的事。准备开溜。
“那边有人!”中年男人低低说了一句。
我立即听到了有人飞速往这边掠来的声音,光听风声,就知道这人绝对是个高手。
怎么办?要跑的话,绝对跑不了。若待在这里,不消说,他们一定不会留我活口,不管我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脑子飞快一转,我反而大起了胆子,从后面走了出来,拿着手里的长戟大喝了一声:“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听到这话,果然,那个正往这边奔来的人停住了。
眼前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面皮白净,穿一身蓝布长衫,神情严肃,双眼似电。另一个年轻男子,容貌俊秀,年纪应在二十上下,身穿黑衣,看起来不像军中人,倒像江湖人士。
中年男人目光冷冷在我脸上扫了一扫,又看了看我手中握住的长戟。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竟然擅闯军营!”我大喝着,长戟指着两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年轻男子回头,有些玩味地叫了一声“杜先生”。
那个叫杜先生的男人盯着我看,似乎要在我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我表面上稳如泰山,其实后背汗水一颗颗地往下滑。
这是我和杜之问的第一次交手。顾成影也正是因为有了他这样一个得力的帮手,才给顾吹沙带了这样多的麻烦。
最后,虽然是我胜了他,但心中却始终敬佩他这样的一个人物,多智近妖,又忠心不二。他若投到顾吹沙门下,中原统一最少要早五年。
杜之问轻轻挥了一下手,年轻男子退了下去。只剩我拿着长戟对着空气。
“你是新调来的?”杜之问淡淡道。
我装作很傻很天真,又尽忠职守的样子,丝毫不肯放松地用长戟对着他们,还是绷着脸向他们问话。
“我是左将军营的。”杜之问拿出一个腰牌。
我凑过去看了半天,看明白后故作呆傻地放下了长戟,还说:“军营中不准乱走,你不知道吗。下次不许这样,再被抓住要按军法处置。”
那个年轻男子在一边抱着胸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意。看得我手心一阵阵发冷,难道他看出来了?
杜先生倒没觉得我的话冒犯了他,大概以为我是个刚进军的毛头小子,只冷问道:“刚才你可听到了什么?”
“听到什么?”我一脸迷惘地看着他。
“罢了。”他甩一甩衣袖,对我命令道,“到别处巡逻去吧。”
我“哦”了一声,转身就走,后背却绷紧得像弹簧一般。
眼看就要走远,忽听得耳边呼呼的声音传来,凭感觉我知道这是暗器,却不能躲开。
以后我曾回想,要是当初我躲开了,肯定会被抓住解决掉。要是他送出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真的暗器,我已经被解决掉。后面的故事都可以省了。
“哎哟!”我被石头砸得头晕脑胀,捂着后脑勺四处乱看。
瞟到杜之问责备似的看了年轻人一眼,那年轻人却报以一个无所谓的懒懒笑容。
我想,爷爷的,总有一天老娘要砸回来。捂着脑袋骂了一句:“哪个丧尽天良的家伙这么没有公德心,竟然乱扔石头!今天真TMD倒霉!”
那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刷地不见了,眼角的肌肉一抽一抽的。
我气呼呼地捂着脑袋回到自己的帐篷,手一放下来,竟然满是鲜血。那个臭男人下手真够狠的。
我心里早问候了他家的祖宗十八代,长得人模狗样的,心肠这么坏!
“豆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将军已经召集士兵到场上集合,我们要拔营出发了。”丁林走了进来,见到我很惊奇。
丁林这个人很老实,个子高高大大,性子斯文,不大爱说话,却是个善良的人。
我摊开一双血手给他看。
他吓了一跳,连忙在我旁边坐下:“这是怎么弄的?”
我说,被石头磕的。丁林看我眼神有点像看个白痴,石头好好地在地上,怎么就能磕到我的脑袋了,还不偏不倚正好磕在后脑勺上。
要跟他解释有点麻烦,我选择了废话少说。
丁林不知从哪儿摸出了干净的纱布,凑到我的脑袋后面仔细地帮我包扎起来。想不到他包扎的功夫还挺好。只是脑袋上顶着一圈白,就跟戴孝似的。
“丁林,你包扎的手艺还不错嘛。”我拍拍他的肩膀。
他笑笑:“我爹是个郎中,从小跟着他学的。”
“你爹是郎中,你为什么要跑来参军呢?”古代不一般都是子承父业吗?
丁林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半晌才说出了家中的情况。原来他爹帮人治病不小心治死了一个人,被官府抓了坐牢。因此,他想行医也就不可能了,谁愿意再请治死过人的郎中为自己看病?尽管他不是那个郎中,而是他的儿子。
后来他爹死在了牢里,家中也一日差似一日,他出了看病又不会别的,思来想去,还是来参军了。
我长叹一气,这个世界真是到哪儿都有底层的人啊。要想不被人踩在脚下,只能往更高的地方爬。
我拍拍丁林的肩膀,鼓励他:“没事儿,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只要你是真心想做医生,就一定能办到。一个人有梦想的话,全世界都会为他让路!”
丁林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豆子,想不到你懂的还挺多。”
我呵呵笑了两声,忽然想到:“不是说要出发了,你回来干什么?”
“对了!”丁林突然想起来,拿出了他的宝贝盒子,冲我笑了笑,“我回来拿这个的。”
我笑得有些心虚。他时时刻刻都拿着母亲给他的书信,还真是个孝子,我差点给人家偷了。想起来就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