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倒地那一瞬,一道闪着幽蓝光芒的利箭突然破空而入,刺啦一声穿破帐篷,直直地钉在了一根柱子上。
营帐内忽然一片混乱。
守卫的那几个士兵一下子从门外拥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拿长戟对着我也不是,站在一边看也不是。
因为此刻他们的顾大将军正以极暧昧的姿势同我躺在一起。他单手撑地,如瀑布般的黑发从他的脸颊上倾泻而下,遮住半边他绝美的容颜,一双漆黑的双瞳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他下面的我。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鲜艳红润的樱唇和白皙无暇的脖子,看得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妖孽啊真妖孽。
我们相近得几乎呼吸可闻。能离美人这么近,我还是很开心的,如果他能把扼住我脖子的那只手拿开,那就更好了。
他再不放手,我就真要没有呼吸了。
顾吹沙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非但没有放开,还捏得更紧了。他缓缓直起身来,眼神冰冷地盯着我:“你想干什么?”
“将军,抓到了个刺客。”薛文及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下押着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那刺客手中拿着一个机弩,上面的箭已经发出,很明显就是钉在帐篷里柱子上的那一枚。
顾吹沙的美目瞄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状况,放开了我的脖子。我咳嗽了好一阵,连忙大口大口地呼吸,好险好险,差点救了别人丢了自己的小命。
“刺客?谁派你来的。”顾吹沙笑了一笑,又优雅地坐回铺了白毛羊皮的椅子上,斜斜地倚着扶手看着那个蒙面人。
我坐在地上,盯着高高坐在椅子上的美人看。他今晚可真是妖娆,颠覆了我那日在训练场上对他的印象。
那天他披着金鳞铠甲,穿着大红的战袍,整个人就像是燃烧的凤凰花一样灿烂夺目,而现在他身穿一袭黑色的华织羽袍,襟口浅浅地开着,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和诱人的锁骨,看得我眼睛发直,他在军营里也能穿成这样?
那个蒙面刺客却冷冷地盯着他,一句话也不回答。
突然此刻猛一点头,身后的薛文眼疾手快,一把卸下了他的下巴,顺手撩开了他的蒙面布。
普普通通的一张脸,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再记起的脸。
“不说?”顾吹沙笑,“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觉得生不如死,你想不想一个个地试试?”
刺客还是一语不发,连看顾吹沙的眼神都没有改变。
“很好,不惧死,也不怕折磨。”顾吹沙点点头,好像很赞赏,翘起二郎腿,身子深深地靠进了椅子里。这个人能怎么这么地,勾人。
看这刺客临危不惧、不卑不亢、慷慨赴死的英勇形象,我默默地心中为他点了个赞。看来他应该是受过严酷训练的专业杀手。不过到底是谁叫他来的?有谁想杀这美人?
“你不说我也知道。想我死的人还不是那么几个。”顾吹沙并不在意他是谁派来的,反倒自己细细数来,“要么,是正领兵前来想与我离国一战的吐蕃王子呼伦格桑。可惜,他身在千里之外,根本不认识你这样的中原高手。”
那刺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表情一丝也没改变。
“要么,就是邺都里的那位。”顾吹沙看似漫不经心地说话,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刺客的脸。
刺客转开了眼睛,大概是看得累了。
他继续说:“要么,就不知道是哪位的影子了……”
在我看来,这刺客还是一点异样都没有。顾吹沙却好像得到了答案,长袖一挥:“带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说出那句话时,刺客表面上仍是波澜不兴,但他眼下的肌肉却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这都看得出来,这男人果真够变态的。
薛文突然伸出手在刺客身上拍了几下,只听得一阵骨头的脆响,那刺客也失声痛呼了一两声。我在一边看得脸一白,很明显,薛文这几下子将那刺客身上的筋骨全都拍碎了。真的好狠……
那刺客连站都无法站稳,像一滩难泥似的倒在地上,几个卫兵将他拖下去了。
他会怎么样?被杀掉?
我吓得手脚发软,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顾吹沙倒进椅子里,默不作声,只一个劲地冷笑。那笑容看得我心里凉飕飕的,好可怕,像突然落到了冰天雪地里。
“将军,大房那边竟然敢出手,未免太过分!”薛文似乎也很生气,握紧了拳头道,“要不要给点教训,警戒他们一下?”
“不必了。”顾吹沙理好衣袍,淡淡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竟然能让暗羽罗煞门的人替他办事,看来我们也要多做些准备。”
我虽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很明显这绝不是我应该听到的。心中着急,你们快别说了,这屋里还有一个人呢,我可不想被灭口。
可偏偏这两人好像真没看见我一样,自顾自地谈起来。聊的内容一听就是十分紧要的机密,难道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我活口,才如此地随意,反正我最后都要永远地闭嘴不是吗?
“那件事查得如何?”顾吹沙问。
“还是找不到。”薛文脸上有一丝惭愧。
“无妨。”他轻轻扬了扬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一划,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他既然刻意躲了起来,又怎会轻易让别人找到。‘得一才子治天下’,我倒真有点想亲眼一睹这卧龙才子的风采。”
“不过,现在就算找到他只怕也没有什么用处。”薛文轻声,两人相视,似乎心领神会,“眼下,要紧的是找到那神龙。”
我听得心里猛地一跳,立刻把脑袋低了下去。顾吹沙淡淡一笑,扫了我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好半天我才明白,原来他是在问我。立刻瞪大了眼抬头,指着自己鼻子,结结巴巴:“我,我吗?”
废话!这屋里就三个人。
“于豆子。”
顾吹沙皱了皱眉头,俯身看我:“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