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此时走在雪地里,眉头紧紧的锁着,他刚才只是被乌兰的美貌所憾,对她并无半分亲近之感,反倒是有些不满。在他心里,还是想找机会跟上捕猎队,可现在村长下派给他一位迷路客,显然护送她回家的任务,也会落在自己身上。
“唉……只能等下次了。”白凡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了邻居家门前,对当前的局面他虽不满,却也只得认命。
这是一栋稍大的木屋,外观比白凡家更整洁,显然时时修葺维护。门外左边堆满了柴禾,右边,则是一堆冻得硬邦邦的兽肉。
村里从没有偷盗之说,到了冷天,各家都是将肉食冻在门边,这样可保一冬不坏。若是谁家缺了肉食,只管去别家自取,等自家有了收获再还回来。
梆梆梆。
白凡拿起一只鹿腿敲了敲肉堆,震去上面附着的积雪碎冰。
“梅大婶,我借条鹿腿啊。”
随着白凡的喊声,木屋侧房的窗户被打开,一位中年妇人探出头来。这妇人样貌与梅朵有几分相似,她看见是白凡站在窗下,脸上立时便堆满了笑意。
“拿去就是了,跟婶子还客气什么!”妇人看着白凡说道,话语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慈爱。她正是梅朵的母亲,梅老爹和梅朵都随捕猎队进深山后,家里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梅朵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同时也是位好猎手,而白凡则是村里公认的棒小伙,在村民们看来,他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梅大婶也默认了这个说法。梅家没有子嗣,而白凡恰好是孤儿,再加上梅朵和白凡的关系极好,梅大婶看白凡的目光,简直如亲子一般。
“哎,那我去了啊,明天我就去打猎,等有了收获就还你家。”白凡从小就受梅家颇多照应,对这位梅大婶,他也视如长辈尊敬有加。
“不用还了,梅朵过几天就该回来了,到时记得来家里吃饭啊。”梅大婶亲切的嘱咐着。
白凡闻言脚步一顿,面带愁容回头看向了梅大婶:“婶子,村长让我送试刀寨的迷路客回家,这一趟来回六百多里地,只怕是赶不上迎他们回家了……”
“哦。”
梅大婶遗憾的点了点头,又叮嘱道:“那你这一路注意安全,尽量早点回来,应该赶得及回家里过冬至。”
“嗯。”白凡重重一点头,作别了梅大婶。
梅大婶的意思他懂,那所谓的“回家”,其实是指的梅家,今年梅朵已经提过很多次,要白凡去她家一起过冬至节。
白凡屋内,乌兰透过门缝,正百无聊赖看着白凡垂头丧气走近。
“这个小蛮子一身凡尘气,哪里像个修士啊,这剑修法门放他身上,也算是明珠蒙尘了。”乌兰摇着头痛心自语,迎接她的却是白昭一串低吼。
乌兰闻声先是一怔,随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昭。
“你……你这只凡兽竟听得懂人语?!”
“它当然听得懂,我们每天都说话。”门外响起白凡不满的话语,随后门被推开,白凡裹着风雪走进了屋内。
乌兰猛然回头,脸上的惊色更盛,白凡推门而入她竟毫无所觉!
“你……你是……”乌兰震惊之下,差点脱口问出你是怎么做到的,还好她察觉自己失态,赶忙掩口打断了话语。
白凡此时心事重重,完全没有察觉乌兰的反常,他走到屋子中间的火塘边坐下,开始生起火来。
火石闪烁,干燥的松柏枝应声点燃,冻结的鹿腿被架在火上炙烤,不时便“嗞滋”渗出油来,烤肉的香气渐渐弥漫了整座小木屋。
屋外,北风不知疲倦的嚎叫,白凡一边翻动鹿腿,一边看着熊熊篝火出神。他的神思飘过千山万岭,追上捕猎队,一直来到了好朋友们身边。
一直站在门边的乌兰,见白凡似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心头不禁有些气恼。
“我是你们寨子的客人哎!你就让我一直站在这门口?”乌兰故意拔高了嗓音,说罢还恨恨的剜了白昭一眼。
白凡自鹿腿上撕下一块半生不熟的肉,扔到了墙角那堆兽皮上:“白昭,你去吃饭吧,别拦着客人。”
白昭深深看了乌兰一眼,跳到兽皮堆上开始吃起肉来,乌兰见此松了一口气,径直走到白凡对面坐了下来。她的脸蛋被火光映的通红,一会看看渐熟的鹿肉,一会看看神情专注的白凡,竟也自得其乐。
“马上就可以吃了,吃完我们就休息,明天一早我去辞别村长,然后就送你回试刀寨。”白凡一边说,一边向鹿腿上撒盐巴,却依旧没有看向乌兰。虽然已相对了一段时间,可那绝美的容颜仍会让他呼吸不畅……
“那没有干粮怎么办?”乌兰见白凡目光闪烁,心下觉得有些好笑,故意凑近了问道。
白凡不安的动了动身体,将烤好的鹿腿横在了二人之间,说道:“我会在路上捕猎,饿不了你。”
“那好!”乌兰接过一块鹿肉,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嘴里含混不清的应着。
正在吃肉的白昭抬起头看向乌兰,只见她眼中微不可查闪过一丝狡黠,奸计得逞的那种……
天色已晚,小木屋中篝火虽仍旺,却挡不住透墙而入的寒风。乌兰裹着兽皮靠在墙上,透过木墙的缝隙看着外面出神。
外面漆黑一片,她已保持这个姿态很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神情也渐渐萧索起来。
火塘另一边铺着张兽皮,白凡侧躺在上面,背对着她似已经睡着了。白昭蜷缩在他背后,耳朵不时转动倾听,时而抬起头四下观望。
乌兰回转头看着白昭,秀气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只小狼很奇怪,灵性高的异乎寻常,可偏偏非灵非妖,这让她有些困惑。
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来,乌兰觉得有些无聊,便又转而研究起白凡来。
这少年身怀当世罕见的剑修功法,却既不独居修炼,也不出世历练,反倒和一帮猎户杂居过着平凡清苦的生活,这等行为,她实在很难理解。
“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终于,乌兰想起自己与对方相处半天,还不知他叫什么。她知道,白凡并没有睡着。
白凡自小和白昭相依为命,家里从未有过生人,这头一遭来的便是位美貌无比的少女,此情此景下,他终于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我叫白凡,它叫白昭。”白凡依旧背对着乌兰,说话时并没有睁开眼睛。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睡不着,只觉得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
“白凡,白昭……”乌兰若有所思点着头,伸出手对白昭捻了捻。
“白昭,过来。”
白昭双目凶光透射而出,乌兰悻悻然缩回手,嘟嘟囔囔着裹紧身上兽皮,闭上眼靠在墙上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