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秦沐阳的话，张顺目露思索再度看向那根柴，果然正如他所说，木柴虽被劈开，纹理却一根不断，当真是自行分开。需知，九叠虽不算锋利，可要刃下而不伤一丝纹理，光是所需精准就已让人匪夷所思。
以刃寻理吗？张顺想着想着，陷入了深思。
白凡和秦沐阳相视一眼，默默离去。
屋内，西窗下，白凡和秦沐阳对坐，看着窗外的码头出神。
那艘昨晚驶来的船停靠在码头最边缘，正对着秦沐阳的医馆，船上有人不住引颈四望，似在等待着什么。
“多谢秦大夫授业。”白凡诚恳致谢，他那以刃寻理的剑意，正是学自秦沐阳。
这一手还未成型，算不上剑诀，不过剑意已明，白凡正是观察他处理伤口时的下刀手法，方才悟出了那剑意。剑客求道，每一步都极其艰难，能在剑魄境界就悟出独特的剑道，极为罕见。
秦沐阳摆了摆手，笑道：“我老人家这辈子只认这个理字，但有不明事，必是自己理未明。”
白凡点了点头，目光默默飘向窗外。
此刻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在故乡与自己分道扬镳的腾毅，他乃是大蛮山世子，一路向西，不知是不是去了小蛮山。
大小蛮山并不在一处，大蛮山在离州之东，而小蛮山则在西面，从这西岐镇出海后，再折向西北五百里即到。
“小蛮山的船常来此停靠吗？”白凡问道。
秦沐阳闻言一怔：“我老汉只管替人瞧病治伤，这些事情可不晓得。”
白凡点了点头不再问。
笃！
院中又传来劈柴声，二人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张顺正坐在白凡先前位置上，化独掌为刀，劈开了一根木柴。只是那柴枝多处纹理断裂，与白凡所劈不可同日而语，张顺仔细观察一番，又拿起了另一根柴。
此后三日，这小院中劈柴声彻夜未停，大多都是张顺所为，他仿佛发了疯，全身心投入了劈柴中。白凡也劝不住他，只得由他去。
三日后，张顺终于停止了劈柴，锤了锤后腰，艰难的站起了身。走至门边，那把被他丢掉的弯刀还在地，他俯身拾起插回腰间，向着屋内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跨出院门离去。
屋内窗下，白凡静坐等待，直到远远看见张顺上了那条船，方才纵身跃出了窗户，下一刻，剑光闪过，他已出现在了峡湾悬崖之上。
高处海风猎猎，白凡任由涤荡胸怀，这一路发生的种种过往，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只是举目茫然，竟不知该去哪里。
思索片刻，白凡概然一叹，决定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光州。
许多刻骨的仇恨，不知不觉变得淡了，许多曾经放不下的人，如今也开始模糊，洗尽铅华，如今最让他牵挂的，还是那只小凤凰。
长吁一气，吐掉心中诸般郁积，白凡转身上路。
正当他转过身去，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破空，猛转回头，只见那艘小蛮山的船上，升起了一点璀璨烟花。
那烟花色作金黄，耀目如一轮出升朝阳，拖曳着光尾不住上升，破开一层层云直上九霄。
“这是？”白凡口中喃喃，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修士常用的传讯烟花，内含法力，可经久不熄，可威力如此之大，实为白凡平生所未见。
烟花终于炸开，耀眼的彩光喷洒漫天，金乌也为之一暗。白凡纵身跃起，直往高处，他想看看小蛮山到底要传讯给何人。
站得高，看得远，白凡拼尽全力纵到最高处急切四望，终于看见了异常。只见西方海面上密密层层无数小黑点，正朝着西岐镇极速飞来，离着尚有百里，已能感觉到杀气扑面！
这是蛮族的飞行骑兵！显然早已埋伏在外海，只等这一声讯号！
被放逐海外数十万年的蛮族，竟然在此时要大举挥师九州！
见此，白凡立刻心急如焚。
谁争霸天下他管不着，孰对孰错也轮不到他来说，可战乱一起，必会生灵涂炭，那西岐镇还有他放不下的人！
等不及落地，白凡剑气一吐，切开海风横着飞了出去，旁人他顾不得，至少要把秦沐阳带走。
岂料他的身形还未完全展开，只见面前白光一闪，一只巨大的雪羽雕扑到了他面前，挡住了去路。那大雕背上端坐一人，正是大蛮山二世子……腾毅！
“剑客白凡，我们又见面了。”腾毅挡住去路，对白凡朗声笑道。
白凡心下焦急，也不与他纠缠，剑气斜切，将将贴着雕身飞了过去。岂料前方白影再闪，又有几只雪羽雕升起，将他去路彻底封死。
白凡不欲伤人，剑气不继，只得无奈的向下落去。
雪羽雕乃是大蛮山特产，腾毅带着这几人，显然从那条船上飞来，而自己的行踪，不问可知，必然是张顺泄露。
“大小蛮山要联合起来进犯九州了吗？”白凡落地，皱纹问道。
腾毅当空哈哈一笑，双手前伸施了个九州礼，道：“多谢白凡剑客不伤之恩，我大小蛮山本就是九州原住，此番不过是归乡，何来进犯之说？”
白凡语塞，想了想说道：“可战乱起，生灵涂炭，这么做，值得吗？”
腾毅闻言脸上浮现一丝阴霾，话语转为低沉：“生死本是必然，何须看得太重？若是可为后世留下一片朗朗晴空，纵我等全都挫骨扬灰也值得！”
腾毅的话语如雷鸣滚滚划破天际，那几名雪羽雕骑士被震得头皮发麻，神情愈加坚定，齐声振臂高呼：“我等愿追随世子赴死！为我蛮族后世打下一片天！”
“不！”白凡闻言摇了摇头。
“人活着才有意义，若是死了，纵有千般愿也是空，不管你们是要杀人还是自杀，我要去救一人，你们挡不住！”
腾毅闻言又笑了：“我等乃远古王族之后，九州黎民也是我治下子民，与本族无异，我又怎会妄杀？这西岐镇只要不抵抗，我大军绝不伤一人！你要救人便自去，只是不要散播消息，免得引起百姓自我践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