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人命后,学校实验楼的天台楼梯入口处就拉起了黄色警戒线,禁止学生再上去。不过,十六七年纪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旺盛,又精力十足的时候。放学后,几个胆大些的男生趁着夜色,鬼鬼祟祟地往天台那边去,估计也是想看看事故现场。
然,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还没摸到天台就被守株待兔的值班老师给逮住了,一通思想教育。嘀咕了大半个小时后,值班老师才放他们走,并站在学校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之后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天色愈加黑下来。
月盘高高挂起,整座校园静悄悄的,路上基本已经看不到行人。所有的教室都早已关了灯,学生宿舍楼也统统熄灯。除了几盏昏黄的路灯,便只有教师办公楼还有几扇窗里亮着灯。许是还在备课,抑或是在做项目策划报告。
被硬拉着一起躲在教学楼后边小树林里的萧铭,无语地看着趴在地上,隐藏在草丛里的林若曦。他采用双腿V形伸直的直腿卧姿,捡了根枯树枝当枪,装叉地做瞄准状。
照理说,像林若曦这样喜欢踢球,平日里又经常运动的阳光大男孩,做起这种姿势来,还是有几分帅气的。但,前提是,他手里没有拿着那根丑不拉几的树枝,而背上也没压着一个鼓鼓的大书包。
挂在萧铭斜背着的单肩包拉链环上的骷髅挂件,无风还肆意地自己晃呀晃,在心里暗暗骂了句“傻逼”。
不过,她今天倒是学到了一个新技能。原来要叫某人做什么事情,是得霸王硬上弓,直接拽着他一起就可以了。啧啧啧,果然幼崽就是别扭。
趴了一会儿后,沉浸在自我演绎中的林若曦,挥了下手,小声发号指令:“GO!”
蹭地从地上爬将起来,小跑几步后,立马躲到一棵树背后。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下前方,没有发现异常,便又小跑着闪身躲到另一棵树后边,如此往复前进。
而他的小伙伴萧铭同志则大大方方地直接朝实验楼方向走,优雅从容得仿佛庭中漫步,坦荡,悠哉。
目睹这一画面的戮,忍不住再次奉送了林若曦“傻逼”二字。
待他们到达实验楼的时候,已近夜半。值班老师提着手电筒,进行完最后一次巡逻,正好打算回去休息了。他们躲在一旁,眼见老师离开后,才悄悄走出来。越过楼梯口处的警戒线,往实验楼上的天台走去。
实验楼里摆放着各种精密的仪器设备,除了上实验课外,其他时候很少会有人来。楼梯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很久,也没人来修理,黑漆漆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若曦觉得一踏入实验楼就觉得周身气温下降了五摄氏度左右,有点阴森森的。然而,他却不觉得害怕,反倒更加兴奋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真实的案件,正热血沸腾的他,又岂会被那一点点的阴森恐怖气氛吓到?据他多年看侦探动漫和悬疑小说所总结的经验,越是气氛恐怖紧张,说明这个案件越是扑朔迷离。
然,真相只有一个,而他终将会是找出真相的那个伟大侦探家!
天台上的一阵冷风袭来,给林若曦那颗就快兴奋得烧起来了的脑子降了降温。打了个哆嗦,紧了紧领口,林若曦准备“走格子”,搜索证据。实验楼坐北朝南,他先是沿着东西方向勘察现场,然后再从南北方向来回勘察一遍,力求找到所有的痕迹证据。
萧铭站在天台楼梯口处用来遮阳避雨的轿顶前,一眼扫去,天台上的景象尽收眼底。
南北走向有两个教室宽的天台,横过来有十间教室长,地面铺着普通的防滑瓷砖。估计是当初请的装修工技术不怎么样,瓷砖铺得高低不平,有些地势低的地方现在还积着一滩雨水,倒映着月影。
靠近外侧防护栏的地方,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淤泥,狭缝处生长出几株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正对着轿顶方向的防护栏缺了一个口子,恰好是一人宽。地面有段近一米长的划痕。周围还有些许杂乱的脚印,从足迹大小和鞋印可以初步判断出,这些脚印大部分都是成年男性的,许是警察调查时留下的。而符合一米五三个子女生的脚印却只有整齐的一行。
她的脚印从轿顶出来,到达划痕处,之后就消失了。看起来,就仿佛是目标准确地往前走,中途却因为意外跌倒滑行,飞出天台。
防护栏是用厚实的空心铁管焊接而成,外面涂着一层防水红漆。学校搬到这边校区不算久,防护栏的油漆只有少许剥落,露出里面的铁,与空气接触后变成铁锈。然而,被撞断处的缺口,萧铭却明显看到断口处的铁管锈化得十分严重。跟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铁管放在潮湿的地方五六十年一样,铁管被彻底腐蚀,脆糯得用手轻轻一掰就会碎成粉末。
这一现象明显不符合常态,然而,无论是警方还是校方都不愿意再去深究,草草将这起事故定性为意外事件。
来来回回走了几遍的林若曦,蹲下身,从包里取出一个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下地面上的划痕,又拿出个小本本,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一番。接着,他又走到防护栏缺口处,观察了下,伸手捏了下缺口边缘,指尖立即粘上红褐色的铁锈粉末。
左手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林若曦沉默半响后倏然冒出一句话。
“果然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