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呕出一口血来的也不只是她,还有好不容易被抬回宫殿的朱明臻。
正坤宫内,朱明臻捂住胸口躺在床上,想着体内不知何时被司宴种下的毒,怒的用力地锤了下身下的龙塌。
“陛下,该…喝药了…”一直伺候他的小侍颤颤巍巍地立在一旁,端着碗,声音也有些抖。
“滚。”朱明臻按了按胸口,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就翻身背对了他。小侍埋着头,脸色惨白却不敢走,咽了咽口水又重复了遍刚刚的话,“陛下…该喝药了…”
朱明臻侧卧在龙塌上,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小侍见状硬着头皮还是再说了一句,“千岁爷说了…这是解药…”
“滚。”朱明臻还是这个字,说完后见那小侍还是立在那儿不愿走,就忍住胸口的疼痛从他手中一把端起药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滚!”
褐色的药汁四溅在地上,随着玉碗坠地的清脆声音。小侍身子一抖就跪在了地上,颤抖地应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爬了出去。
朱明臻跌回床上,闭着眼用力按了按胸口,就有黑影闪现在了龙塌旁,声音虽冷却也藏不住其中焦急。
“主子,那贼人送的药真是解药,我等确认过了。”黑影单膝跪下,姿态恭敬。
“解药?”朱明臻瞥了黑影一眼,冷笑了一声,“他不过是想解了我的毒好让我陪他玩。我体内毒这么多,这一种解不解有甚关系。”
“主子莫气馁,他也总会有算错的那一天。主子何必拿自己开玩笑。”黑衣人以为他真的动气了,心中更添了几分焦急。
“气馁?没什么气馁的,不过做戏罢了,待会儿还会有人再送解药过来的。”朱明臻收敛了一下脸上残余的表情,合上眼,“你又来做甚,他眼线密布,万一被发现了如何是好。”
见朱明臻又恢复了冷静,黑衣人这才定下心,低着头恢复了以往清冷的语气,“欢娘让我同主子说,要千万拿捏住那只狐狸,无论用什么办法。”
“那只狐狸?”朱明臻皱了皱眉,想到今天司宴颇有些动怒的模样,说:“司宴瞧着对她维护的很,可他要是真在意,不会表现的如此明显,一副等着我去动她的模样。”
“欢娘也料到主子会这么问了,她让我同您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的时候,假的就是真的,虚的就是实的。”
“知道了。”朱明臻默了一会儿,又问,“过些时日就是春猎,欢娘那头准备的如何?”
“万事俱备。”黑衣人低了低头回到,突然他低声说了句有人来了,便闪身不见。
来人是端着药碗来的,朱明臻敛了敛眸子泛着冷意的眸子,又换做了一副怒极了的表情,同那来人置起气来。
出了节,又是一场雪,骚客口中又念了几遭冬去春来,日子也瞧着暖了一些。
春猎的大部队从宫里动身时,葭箬还在同司宴置气,在他在马车上瞧书时,各种闹腾。
在车帐处钻来钻去往里头灌冷风,在小桌案上撒野把茶盏推的四仰八翻,或是在他脚边打滚然后无数次装作“不小心”撞到了他…
可司宴完全不吃这套,车厢内进了冷风他就燃了个炉子,茶喝不成了他就把茶盏收了起来,瞧书瞧的正入迷被撞到了他就顺势把小狐狸逮回怀里揉搓一番,让那又胖了一圈的小东西浑身的毛都凌乱地翻了起来。
被揉搓的一身乱毛的葭箬终于安分了,浑身发软地跌回了炉子边。到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耳朵。
耳朵被揉搓会全身发软,以前她在颜舜身上也瞧见过,不过她那时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初还嘲笑过颜舜来着。不知道颜舜那只小狐妖如今在哪,过的好不好。
葭箬舔了舔身上被揉的乱七八糟的绒毛,心思有些沉重。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明明都发生过,如今瞧去,却是如此的虚妄。
老鸨似的阿白,被吸进界碑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回了魔界…
还有失了联系应当是凶多吉少了的八户…
葭箬叹了口气,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如今自己都一通乱七八糟,竟还想着别人是不是好。
司宴这厮完全就像是段深渊,她一陷进来就完全摸不着头脑。偏偏这深渊还就喜欢瞧别人被耍的团团乱转的样子,一边虚虚实实地说着会拉她上去,一边却又在她快爬到头时柔情蜜意地将她踹下去。
“怎么就蔫了,又想起我的前世了?”司宴突然在她身后开口,随手捏了捏她随意乱放的尾巴尖尖。
“前世的事情你知道再多也无甚用,你总这般纠缠做甚?”葭箬翻了个白眼,对他这种无论何事都能往前世扯并且尝试套她话的行为表示瞧不起。
司宴闻言叹了口气,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说:“我不过好奇罢了,你们这些能活千朝的人自是不会懂我们这些百岁蝼蚁的心思。能知道知道上一个百岁或下一个百岁,对我们这些蝼蚁来说多有意思啊,至少能显得生命不是那般卑微短暂啊。”
“什么歪道理,怎么会是卑微短暂呢。千朝未尝是一件好事,百岁轮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般虽爱会很快消亡,可恨也是。消亡后一切都能重新来过,多好…”葭箬摇了摇尾巴喃喃了几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立马转头瞪着他,“你大爷!又被你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