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和雨简并未打算理会,却见那人早了几步,提着灯笼站到了路的中央,挡去了去路,照这样子看来,绝非巧合。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疑惑,小心起来,直至逼近才真正看清了来人的脸,一勒缰绳,流风讶异,惊唤道:“浣竹姑娘?”
浣竹抬了抬灯笼,朝他们略略颌首,走回马车,牧笛已撩开车帘,秦子了俯身而出,一跃而下。
夜里,白衣胜雪,玉璜琳琅声响,月下,墨发如绸,俊颜如仙,笑若冉冉明月,他徐徐走来,昏黄的烛光在他身上染了金黄的光圈。
流风跃下马背,行过一礼,才问:“王爷怎知我们会出城?”
他笑,并不回答,望向雨简:“霁雪山的路不好走,要我陪你?”
雨简在他的笑里恍了神,略怔了怔:“不敢劳烦王爷,师兄会陪我!”
他依旧笑道:“你觉着医馆只剩一个回雪能行?况且,你不是说过我是东秦的王爷,有责任解救百姓于苦海之中吗?”
雨简一楞,随即蹙起眉来,回雪的问题,何尝没有考虑过,留下她一人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如今……
她回了一笑:“那就多谢王爷的仗义相助了,你的百姓会感激你的大恩的!”说完,纵身下马,走至流风身边:“师兄,你回去吧,留下阿雪一人,你我都不能安心!”
流风犹豫半晌,浅浅看了她一眼,再落到秦子了身上,目光忧虑而坚决:“阿简,就请王爷代为照顾了!”
他点头,语气同样坚决:“放心,我会让她毫发不损地回来!”
夜在沉寂着,马蹄再次扬尘,马车在流风担忧的眼眸中渐渐消失,就连明月也被云遮了一半。
马车内,雨简与秦子了相对而坐,马车快如疾风却毫无颠簸之感。
雨简微微偏着头,只看着窗外,秦子了静静望着她,许久,忽然开口:“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她回头,眼眸似月光淡淡,风从窗隙灌入,扰着她的发丝轻扬,神情有些淡漠,她说:“在想你……”
秦子了掠过讶异,饶有兴趣:“在想我什么?”
“就是在想你,你的一切!”她坦然笑了起来:“认识你好像也很久了,我才发现你的话其实不多,待人随和却不容易亲近……”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他兴趣依旧:“还有呢?”
她摇头:“没有了!”
他笑了起来:“原来我的优点这么少,不过一句话就说完了?”他望入她幽深的眼眸里:“阿简,其实没有难亲近的人,只是你的心不在这里罢了!就像你,从来都不会告诉我,你的忧虑!”
雨简心中一惊,慌乱着,强撑起笑意:“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没有忧虑!”
她挪开眼,盯着窗外许久许久,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当真是知道她的忧么?
四周极静,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声,便剩下风刮过树枝的“沙沙”声,他听着她的话,沉默了。
雨简垂下眼眸,更不曾再多一句话,气若空谷幽兰,静如梨花悄放,风吹开车帘,拂过她的脸庞,吹散她披肩的长发,他伸手关严车窗,顺手取出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雨简被惊了一惊,抬头,他的手才收回去,对她笑着:“你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觉吧?总是心不在嫣的,累了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这一路,有我,不需要你来操心!”
他的声音像是灌输了魔力一般,让人莫心的心安,同时却也让人不安着。
雨简看着他浅浅温柔的笑,心里是一阵惆怅,这个人在她的心上忽远忽近,秦子了,这究竟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你有时可以那么真实,有时却可以那么远不可触,而如今,你就坐在我的眼前,你可以懂我,我却不能懂你!
快马加鞭数日,离霁雪山越来越近,也就越来越冷。
此时,马车在一个小镇的客栈门前停下,远看近看,皆一片茫茫雪色,就连太阳也懒得露脸,更加是一片灰蒙。
浣竹掀开帘子:“主子,到了!”
秦子了应了一声,随即俯身出去,下了马车站稳,就回身朝雨简伸出了手:“下来吧,小心点!”
雨简点了点头,把手放在他掌中,由他扶着下了马车,待站稳了身子,手正要往回缩,却被他攥得更紧,他说:“路不好走,我牵着你!”
雨简没有挣脱,大大方由他牵着,只因为路实在不好走,扭捏下去,吃亏还是自己!对于她这种生在南方,长在南方,一年四季不见冰雪的人,怎能理解像这样积了厚雪的路,还有人能走得那样的悠然自得!
一进客栈,忍不住跺了跺脚,打了一个冷颤,秦子了一见,自然而然伸出手去,替她拍去肩上的雪花并拢了拢她的斗篷,见小二过来,便问:“可还有客房?”
“有有有,公子要多少有多,请公子和夫人随小的来!”小二热情招呼着。
雨简一听,脸上一烫,再听,狠狠瞪了秦子了一眼:“你笑什么?”
秦子了忍着笑,一脸平常:“没有啊,哦,我让他往屋里加点炭火,怪冷的!”
小二瞧着,随即应付:“对呀,对呀,这位夫人,您可真有福气!您瞧瞧,您这相公对你多好!”
秦子了笑着,雨简脸上又一烫,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笑!”
“好!我不笑!”他很爽快应了,而,笑意却没停下来过。
他牵着她跟着小二上了楼,客房内两人沉默而坐,雨简捂着茶杯取暖,呼着茶水的热气,脸越来越烫,而对那张笑意未褪的脸,只能视而不见。
“嘎吱”一声门开了,浣兰领着小二送菜上来,小二低着头有条有理摆齐了菜,退了两步,仍不忘嘴上话:“公子,夫人请慢用!有需要记得唤小的一声!”说完,略抬眼,见秦子了摆了摆,才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浣竹顺着门,眼瞧着就要出去,雨简急忙喊住了她:“外面冷,就不要出去了,坐下来一块吃吧!”
浣竹脚下一顿,回头看向秦子了,只见他长眉一挑,掩不住笑意,看了雨简一眼,道:“坐下吧,在外面不必顾虑太多!牧笛呢?把他也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