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又一次来到了景园,有那个宁公子的景园,开始学习画艺,也开始了一段缘分。
或者是,一场浩劫。
可是,谁又知道呢?
云曦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的执着,但是,尽管心中还是朦胧一片,她还是听从自己的心,走到了这里,坐在了这间简洁雅致的书房里,开始了又一轮的学习。
她学过很多东西,都是人家布置下的任务,非学不可,她这些年都被压得透不过起来,她本是厌恶这漫无止境的学海无涯的,可是……今天,她却心甘情愿地走到了这里,还满心欢喜。
这次的学习又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呢?
云曦想不明白,但是她也不着急,只要她坚持学下去,就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
“绘画根据题材,可以分为人物、花鸟、山水几类。其中人物画所表现的是人类社会,展示人与人的关系;山水画所表现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将人与自然融为一体;花鸟画则是表现大自然的各种生命,象征着世间万物与人和谐相处。”
“而根据技巧、笔法,又可以分为工笔、写意和兼工带写。工笔画着重线条美,写意画不重视线条,重视意象,与工笔的精细背道而驰。而兼工带写则是一幅画中既有笔法工整细致的部分,又有较放纵写意的部份,这多见于花鸟画和人物画……”
师傅讲起学来,滔滔不绝,细致生动,见解独到,尽显其博学多才,能言善辩。
学生听起课来,也是目不转睛,正襟危坐,一副兴趣盎然,专心听讲的模样。
从理论上说,这实在是师徒相宜,最完美的授课模式。
但是,此时在场旁观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乐童、乐心实在是难掩惊奇、不解之情,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自家公子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情、有这个耐心去教学生了?更别说,这个学生还是个女的。
想当初,家里老夫人想让公子给那些族中的后辈子弟讲几天课,指点他们上进,公子都是委婉拒绝,请了一个名儒来教导他们。更别说,这些年那些各处来请公子指点的人了,那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啊,可是公子总能找到办法拒绝。可是……
这位云小姐,看着身份也绝不简单,公子怎么就轻易地答应了她呢?他难道不怕这又是一次美人计吗?如果这是如此,那公子这次可是如何都逃不过去了。
人家一个大姑娘,成天登门来请教画艺,虽然双方都带有随从,但是,也难逃孤男寡女之嫌。如果有人以这个为借口,再次逼婚,那公子只怕是很难拒绝的吧。
而且,更让他们奇怪的是,公子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他又为什么要放任这种情况发生呢?
还是,其实公子并不排斥……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老夫人一定会欢喜地谢天酬神的,而他们这些跟随的人回去后也一定大受褒奖,在那些兄弟里大有面子。
只是,可能吗?
萱儿此时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可能吗?”
她家小姐本是皇上、皇后爱女,太子的嫡亲妹妹,尊贵无双的芸熙公主。却因为被人陷害,而被发配到了这青州思过反省。谁知,平平静静地度过了三年,在这将要回宫的当口,竟然出现了一个宁远。
这到底是缘,还是劫?
萱儿想不明白,也永远不会明白。
她只知道,公主的婚事只有皇上、皇后可以做主,而公主只能遵从。
然而,她还是在心里忍不住想着,也许这位宁公子就好像她们猜想的那样,也是身份不凡。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要他极力争取,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也许,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已经隐隐察觉到了那正在认真上课的两人的“不同以往”,却又无法言说,只是心中隐隐不安。
云曦听完了讲解,又在宁远的指点下,写一些简单的画,练习基本的笔画。一个用心地教,一个用心地学,只是他们一个钟灵毓秀,一个霞姿月韵,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看着他们便心情愉悦。
云曦本是聪慧之人,自是一点就通,很快就找到了窍门,虽然刚开始画的简单,但也是得心应手,进步神速。
宁远看着面含笑容、兴趣盎然用心学习的云曦,也不由在心中赞叹她的聪慧灵秀。
身着浅紫锦衣的女子,美轮美奂,语笑嫣然,风姿绰约,偏偏又极认真地坐在那里,用心地作画,心醉神迷,宁静淡泊。这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啊!
宁远那如同古井深潭的心,也微起波澜,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点儿奢望:“如果永远都能这样,该多好啊!”
乐童、乐心都下去做事了,书房中只剩下宁远、云曦和一直充当壁花的萱儿,周围静得只能听到屋外的“啾啾”鸟鸣,让人的心一颤一颤的。
萱儿偷偷地打量着屋中的另外两个人,眉头越皱越紧,虽然还不确定心中的不安焦躁来自何处,但是她却可以知道一点,当初小姐要来这里和宁公子学画,她实在是该拦着的。只是,现在再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只能……
唉!小姐一日不回宫,她就要心惊胆战一日啊。
云曦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觉,只是用心练习,其余都摒弃在外。这些年,她实在是学了太多东西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几乎没有了休息的时候,忙忙碌碌的,一天又一天,整整三年了。后来为了提高效率节省时间,她往往都是加倍用心,争取快速掌握所学的东西,也习惯了这种全神贯注的学习方法。
宁远自是看出了她的认真和专一,不由嘴角勾起,看似欣喜,眼中却满是失落黯然。
乐心拿着账册、信件等物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不由心中一动。
宁远立刻察觉到乐心的到来,赶紧示意他轻声,以免打扰到云曦。乐心心中微嘲,却也照做,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后,便又下去了。
宁远坐在自己的桌边处理着那每天都必须处理的事务,心中平静无波,却又感觉有什么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萱儿想着刚才那两人的互动,若有所思,又看向自家小姐,却被她眉间温柔的笑意惊住,心中微痛。
这,到底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