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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深夜,月亮高高的挂于半空,路旁干枯的树枝在风中乱舞。虽然夜晚的城市寂静清冷,空气却不再浑浊。

“三郎”在奔跑中会不时的抬头仰望夜空,它感觉距离头顶的那些与自己一同向前的星星好近。身旁的“钢牙”时而也会仰起头,却不是为了看星星和月亮。它只是喜欢朝天呼出一口气,然后看着这团白雾飘向身后,瞬间消散。

“小鬼儿”骑在“钢牙”的背上,身体随着“钢牙”的奔跑颠簸在有节奏的晃动着。

紧随“三郎”和“钢牙”的是“路路通”和“火药”。它们两个你追我赶,好像是在比赛。

三条腿的“火药”速度可真是不慢,“路路通”不由得心生敬佩。

其实“火药”的臭脾气以及它残缺的四肢都是因为之前那个忘恩负义的主人。“火药”曾经有机会去报复,但是它最终选择了宽容。虽然“火药”的脾气很坏,可是本性却依然保留着狗的忠诚。它是“三郎”团队中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处于这支奔跑于夜色中的队伍最后两位的是“垃圾王”和“大奔儿头”。一个是由于身子太长,不利于长距离的奔跑;另一个则是因为其颅腔的特殊构造使得它在奔跑中呼吸比较困难。总之它俩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这样也好,两个小伙伴累了便会一起小憩片刻,反正前面的家伙们在路上都会留下气味。“垃圾王”跑步不在行,可是追踪气味却是长项。

“三郎”和“钢牙”在“小鬼儿”的指引下最先到达了目的地——陈六的仓库。随后“火药”和“路路通”也赶到了。当它们已经歇了足够的时间,喘匀了气,并且又围着仓库的院墙绕了两圈后,“垃圾王”和“大奔儿头”才姗姗迟来。

“说不让你们来吧,还逞能!真是废物。”“火药”对于这两个拖后腿的家伙很不满意。

“怎么啦,先来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好了这是大家的事情,谁也不能被甩掉。你跑得再快也没用,该等还得等。”“垃圾王”的嘴可从不让步,尤其喜欢跟“火药”对掐。

“行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现在咱们就得按照原计划办正事了。”“三郎”说话时神情严肃,“垃圾王”和“火药”都不吭声了。

镜头拉回“三郎”系们集合的地点。

当“小鬼儿”把了解到的情况介绍完毕之后,“三郎”的脑子里就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计划。

“三郎”将计划稍加整理之后对大家说:“外围的情况“小鬼儿”它们已经了解的很充分了,如果我们想要知道更多内部的事情就必须深入其中。所以我决定只身潜入这个斗狗的圈子,并找机会搞清楚“大粪坑”的目的。直觉告诉我它是为了给“小忠”报仇才先于我们一步踏入了陈六的场子。也许现在它不至于有危险,不过未来就难说了。我们不能让“大粪坑”孤军作战。”

“三郎”的话不多,分量却很重。在场的每一只狗都清楚一旦被卷进人类斗狗的赌博当中意味着什么。“三郎”作为“三郎系”的领导者如果出现意外与不测,那么整个团队将会土崩瓦解。在城市流浪狗的圈子里,团队的命运将关系到每一只身处其中的狗未来的前途。如果不能有新的强大的头领及时出现,原有的地盘将随时会被其它派系侵吞。团队成员也将四分五裂,没有依靠。

“三郎”的决定太突然了。

“不行,我不同意。”“垃圾王”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嗯,我觉得你也应该再好好的想想。毕竟这个决定关系重大,一定要谨慎。”第二个表明立场的是“路路通”。

接下来“小鬼儿”和“火药”也都表示了相同的意思。唯独“钢牙”和“大奔儿头”没有说话。

“喂,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不表态?从一开始就数你们的话最少,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吭声吗?”“火药”冲着“钢牙”和“大奔儿头”喊道。

“三郎”一直在听着大家的意见,现在它盯着“钢牙”。“三郎”知道在这个团队里,能和自己并肩的就是这个沉默的大块头。

“嗯......这个主意我没意见。不过,让我去就好了。”“钢牙”终于开了口。话语简短有力,语气中透着一种坚定。

“还有我,我也准备陪着“钢牙”一起去。”令谁都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胆小怕事的“大奔儿头”面对如此危险的计划,居然自告奋勇。

“三郎”的眼眶有些湿润,它为有这样的一班弟兄而自豪。

“什么意思啊,你们都争着要去送死吗?好啊,那我陪着!”听到“钢牙”和“大奔儿头”情真意切的表述,“火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确实过分了。不过要说为了自己的弟兄们去过刀山,那它可是从来不会含糊的。

“三郎”一时间脑子有些乱。

“别争了,现在还不是着急决定由谁去深入犯险的时候。今晚如果大家没意见的话就先跟着我和“路路通”去那个仓库探探道吧,反正你们也都没有去过。至于最后怎么决定,不如到了那里再说。”“小鬼儿”作为身处圈外的猫族,此刻反而显得更加冷静客观。

大家对于“小鬼儿”的建议都表示赞同。于是七个小伙伴奔跑于夜幕之下,向着陈六仓库的方向前行。

月光下,仓库四周一派清冷肃杀。正面院墙上挂着的两盏灯随风摆动,灯下有七个晃动的影子。

“兄弟们,不能再拖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今晚必须做出决定。因为这件事现在看来似乎已经不只是为“小忠”报仇那么简单了,其背后隐藏的是一张操纵我们犬族自相残杀的大网。作为犬族的一员,咱们都有责任去想办法把这张网撕破扯裂。

另外无论最后决定由谁铤而走险进入斗狗圈子,我们都注定将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这个伙伴。团队其余弟兄们的任务也得重新进行调整和分配。一方面要保证我们在城里的地盘不能被其它犬帮趁机抢夺;同时还要随时做好准备,以便在危急时刻帮助深入虎穴的同伴。这么多的事情在天亮之前都要安排好,所以大家有任何建议都可以提。不过你们所提出的建议最好能把细节都考虑清楚。现在咱们的时间很紧,所以一定不能浪费在无谓的讨论上!”当所有的同伴再次聚在一起时,“三郎”率先发言。

“垃圾王”凑近了“路路通”,在它耳边低声说:“看来“三郎”这回是决心要把自己豁出去了。没了它,咱这一伙弟兄只怕是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你要是想好了后路,一定提前通知我一声啊!”

“路路通”狠狠地瞪了一眼“垃圾王”。它当然知道那家伙说话一半是玩笑,另一半的用意则是想怂恿自己去把“三郎”劝住,然后再由自己推荐出来一个可以胜任此事的人选。

每次遇到团队里有重要事情要做决定的时候,“垃圾王”就会用这一手。即使它自己的观点和理据已经足够充分有力,“垃圾王”仍会希望能够借助“路路通”的嘴说出来。似乎在“垃圾王”看来“路路通”不仅能够洞悉它的所有想法,而且可以用更为巧妙的方法去进行表述,以达到目的。

此刻“垃圾王”故技重施,“路路通”怎么能不明白?只可惜还没等“路路通”开口,“大奔儿头”已经抢先把话接了过去。

“嗯,“三郎”说的对,不管是为了什么,咱们之间也得有一个伙伴去接受这项任务。虽然危险,不过我觉得只要足够谨慎,还不至于会把性命丢掉,顶多也就是受点儿伤。我认为以自己与“小忠”私底下的关系以及在团队中的位置而言,这个任务非我莫属。

我为什么这么说?你们大家想想就明白了。“小忠”生前对我那么好,为它报仇,我责无旁贷;另外我在团队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即使没了,“三郎系”的整体实力依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外敌也很难乘虚侵入;再有就是下场斗狗我的实力也肯定不强,那帮人留着我这种档次的狗也没用,所以一定不会看的太紧。等我把里面的情况摸清楚了,你们在外面安排好接应,找个机会把我救出去不就行了。另外我跟“大粪坑”的关系也比你们更近,所以我看就这么决定吧。”

自从“大奔儿头”加入“三郎系”以来,真的从来没有谁对它特别重视过。而它也的确在各个方面似乎都差了一点。可是这次不一样,在面对一个危险到随时可能送命的重要关头,“大奔儿头”却显得如平静沉稳,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坚定,不容反驳。

这一次,“大奔儿头”的行为让其它伙伴佩服。

“够意思,之前我总看不上你,是我眼瞎。“三郎”,让我陪它去吧,本来我就是个残废,是你们大家看得起我,跟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我的脾气差,说话难听,你们都忍受了这么久,这次是我该去还给大家的时候了。说实话,我没有“三郎”你那种崇高到为了整个犬族着想的境界,我只是单纯的为了你们这帮家伙,死就死了!谁都别跟我争,谁争我跟谁急!”

“火药”的性格真是让大家又恨又爱,简单暴躁却又直接明了。

听完“火药”的话,“垃圾王”感觉一阵心酸,眼泪差一点儿就掉了下来。它突然觉得从前这个满嘴脏话,浑身是刺儿的家伙此刻却是那么的高大伟岸。

“小鬼儿”虽然是猫族,但是它早已被犬族弟兄间深厚的情谊所打动,这也正是它甘愿一心一意效忠“三郎系”的原因。

“小鬼儿”在心里默默地说:“这帮家伙都是好样的!”

在听过了“火药”和“大奔儿头”的话之后,“钢牙”觉得自己想说的那点东西好像在各方面都显得单薄无力。刚才憋了一路的话,现在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张口,从哪里说起了。

虽说“路路通”被“大奔儿头”抢走了发言权心里有些不悦,但是它也被同伴们无畏的精神所感动。只是它觉得大家的情绪已经明显带着过多的情感成分,而理智不足。

“兄弟们,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得冷静的分析,不能太感情用事。毕竟大家的目的不是推谁去死,而是要把事情办成。既得能报仇,同时还要把斗狗场破坏掉。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的难度大,所以对于卧底深入的人选要求也很高。要说斗狗,我相信“火药”绝不会畏惧,而且肯定也能拼出来成绩。不过咱们不是奔着斗狗去的啊。以“火药”的性格和城府而言,我认为它不太适合这项任务。”

话还没说完,“火药”就怒了。

“你他妈说谁不适合呢?我怎么就不行了!”

“你别急,让“路路通”把话说完。咱们不是说好了畅所欲言吗?只要是好的意见,谁都可以说。”“三郎”一边打着圆场,一边示意“路路通”往下说。

“火药”赌气的趴在了地上,不再吭声。

“就是嘛,你别急啊。我可没有一点儿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说你更适合留在外面守地盘,做接应。卧底这种事情的基本要求就是要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得会伪装,同时心还要细。你说这不得把你憋死啊!我这都是为你好,真是的,一点儿都不领情!你这种沾火就着的脾气自己觉得适合吗?”

“路路通”的这一番话说过之后,“火药”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它冲着“路路通”点了点头,证明自己心里的气已经顺开了。

“嗯,这就对了,忠言逆耳啊。对于“大奔儿头”的自荐我觉得倒是挺合适。它的性格比较慢,做事情也挺谨慎,一般情况都不会着急。而且它又认识“大粪坑”,相互之间更容易建立信任。所以“大奔儿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路路通”说完之后眼睛盯着“三郎”,想知道作为头领的它对于自己的见解如何判断。

夜风刮的更急了,寒意笼罩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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