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转过身,眯着眼打量着黄昏下的乾西宫,落日余晖洒在轻许的身上,温暖而宁静,轻许忽然就觉得这冷宫其实倒也不那么恐怖,即便面前就有二十八座坟茔。
很多年后,每每想起这个时候的夕阳,轻许还会觉得温暖。
轻许并没有在乾西宫久待,而是早早回了浣衣局,算着时间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她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晚膳,但也想着碰碰运气。
果然,她又领到了两只馒头,这一次,轻许吃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轻许却又偷偷留下了一个。
六月伏天,轻许怕馒头馊掉,特地将剩下的那个馒头用绳子缠着吊在井上,井水最是沁凉的,井口自然也比别的地方冷许多,轻许想着或许能放一宿。
这一夜睡得踏实无比,这是自姐姐走后,轻许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二日晨起,轻许巴巴地穿上鞋袜朝井边跑去,却没找到昨晚上吊着的那只馒头,轻许急的打转,将井口附近都细细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轻许急的得要哭,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了,轻许忙得回头一看,是碧姑姑。
“在找这个?”碧姑姑笑问,手里握着一只已经干裂的馒头。
轻许点点头。
“为什么要留一个?”碧姑姑问,“白天吃不饱?”
轻许忙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脸颊微红。
“以后午膳的两个馒头,我都留给你,不要这样偷偷藏着过夜,这样干硬的馒头,仔细咬坏了牙,”碧姑姑一边将馒头塞给了轻许,一边伸手抚了抚轻许的头,“丫头,开始换牙了吧?”
轻许忽然就想起了那只大黄狗,也是这样抚着小孩儿的头。
然后,轻许就想到了姐姐,鼻子酸涩不已,想借碧姑姑的怀靠一靠,但到底还是站的笔直,嘴唇都咬疼了。
吃午膳的时候,碧姑姑果然将两个馒头都留给了轻许。
午膳轻许只吃了一只馒头,再加上昨晚上剩的馒头,一共四个,轻许寻么了一件没人要的破衣裳包了馒头便一溜烟跑出了浣衣局。
轻车熟路之后,轻许从浣衣局到乾西宫只要两刻钟的功夫,这一次没有任何迟疑,轻许飞快地推开门,然后一溜烟小跑了进去。
仍旧是高高矮矮坟头,轻许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努力目不斜视,朝前走,一抬头,就瞧着大殿的门开了,两双幽绿的眼眸在打量自己。
“我带了馒头了,这次是四个,所以你们不用抢着吃。”想着大狗的血盆大口,还有小孩儿的两寸长的指甲,轻许硬着头皮朝前走,努力牵了牵嘴唇,露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朝里面挥了挥自己手上的包裹。
“嗖!”
“啊!”
下一秒,轻许被大狗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包袱也被小孩儿抢了过去,然后小孩儿击掌,大狗赶紧撤离,一人一狗飞快地钻进大殿去了。
“哪有这样的?”轻许嘟囔着嘴,掸了掸身上的土,然后慢慢悠悠走到了大殿门口,同昨天一样扒着门朝里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