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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途川

“上来吧。”

小町站在船尾,藤原纪坐上了船,宽阔的河面突然变宽了很多,薄雾渐渐弥漫在水面,对面的河岸消失在视线中。

藤原纪隐隐感觉不妙,悄悄打量了一下正在划船的小野冢小町。

少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撑篙离开了河岸,不徐不缓的划动着船桨,在河面上摇曳出悠长的水声。

雾气里,死神的镰刀放出微弱的寒芒,驱散了周围的雾气。

河面上起了风,江面上雾气不断的翻滚着,灰蒙蒙的空间看不到尽头。

船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小野冢小町目视前方,随手拨弄着船桨,手指却捏紧了镰刀的长柄。

强烈的危机感突然袭来,藤原纪猛的站起来,和小町四目相对。

小町眼角瞥了一眼藤原纪,自言自语的说道:“呐,三途川是此岸与彼岸的分界线,生灵一旦死亡,就必须要渡过三途河才能转世投胎。但三途河的水是没有浮力的,除非死神引渡才能过河。不过死神渡河是要收费的,如果没有沾染世俗羁绊的钱财就会被丢下渡船,被河水腐蚀,成为冥河里的怨鬼。

死神的职责,就是引渡已经死亡的灵魂,已经被彼岸预定的灵魂,就要安安静静的归航,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死神也可以越权便宜行事。”

河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小町手松开了划船的桨,身体转了过来。

藤原纪心头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来自小野冢小町的杀意。

先前她还准备送自己渡河,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吗?有什么事触怒了死神的忌讳?

小野冢小町冰冷的眼神就像看待一个死物,毫无感情的,冻结生命的寒意,冷到令灵魂深处都战栗不已。

好不容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复活了,不到半天又要死一次吗?明明已经有了地狱最高裁判长的保证,却死在这里。

人在死之前是极度的恐惧,恐惧之后又变成怨恨,怨恨又不甘于死亡。

藤原纪强忍着惧意,小心翼翼的问道:“死神大人,您……怎么了?”

或许是觉得和一个死人说话只是浪费口水,小野冢小町没有回答,扛着镰刀走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的距离,藤原纪的意识有些朦胧,外界的一切都淹没于海浪的潮水中。

小野冢小町举起镰刀,危险的利刃悬在空中随时可以落下。

藤原纪看到了一片血红的花海,那就是彼岸的尽头,暮色的血岸在召唤亡者的离魂。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人的罪是在于七窍通明,死亡就是斩去了根祸的源头,幽灵之所以是一个面气团就是这个原因,就像筛子堵住了漏洞,身体的五感渐渐被剥离。

潮水平息了,平静的三途川,河水静静淌过,江面波澜不兴。

死亡前的平静格外的漫长。

“小町,你给我回来!冥界的结界破坏了,幽灵都跑出去侵扰现世,这么大的纰漏你竟然到现在都没发现,快给我回地狱受罚,我要好好把你说教一顿,让你涨涨记性。”

弥漫着雾气的江面,四季映姬的声音突然传来,回荡在河面。

愤怒的喊声穿透了雾气,如晨钟暮鼓,刺破死一般的寂静。漫天的杀意消失,小野冢小町听到了这一声怒喝,举起镰刀的手放了下来,失去威胁的藤原纪幸福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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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船桨划动声音,小船摇摇晃晃的前行。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藤原纪终于醒了。

察觉到自己还在船上,小野冢小町还在船尾,藤原纪闭着眼听周围的动静,死过一次的他不想再平白无故的被死神杀掉。

船桨不徐不缓的划过水面,孤零零的渡船在渺茫的三途川上航行。

“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船尾小町的声音传来,藤原纪睁开了眼,小町仍然目视着灰蒙蒙的雾气,镰刀扛在肩上,杀意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虽然这样,藤原纪还是小心的提防着她,刚才对方可是真的要杀死自己,冰冷的杀意可是做不得伪。

看到藤原纪的动作,小町轻蔑的一笑。

“你不用担心,暂时我不会杀你了。”

“暂时?”藤原纪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死神说要取你性命,谁还能笑得出来。

“这个暂时要等到几十年后了。”小野冢小町歪着头想了一下,“73减去20等于……53!也就是说,你还有53年可以活,因为你稍微有点特殊,所以临时的时候就要我来代劳了。”

“我能活到73岁……”

藤原纪表情没有高兴,也没有失落,73岁不多,但也不少,现实世界里中国的平均年龄也只是74岁,本来他也没对期望着自己长命百岁,能活到这个年纪也不短了。

想了半天,藤原纪带着复杂的心情说道:“多谢。”

听到藤原纪的感谢,小町表情有些奇怪。

死神的工作不讨好,但是听到要死在自己手上,像藤原纪这样这样平静的还真是少见。

小町突然露出有趣的表情,拍拍藤原纪的肩膀:“人类你很有意思啊,唔,那干脆这样吧,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小野冢小町,是地狱的死神,你叫什么名字?”

藤原纪看着突然热情起来的小町,古怪的回答道:“我叫藤原纪,姓藤,名原纪,是中国人。”

“藤原纪,跟那个蓬莱人的一个姓氏吗?”

“蓬莱人?是说的那个叫藤原妹红的人吗?”不久前四季映姬还和藤原纪提到过这个名字,藤原纪觉得对方就是在说她的名字,

小町说道:“那个蓬莱人,你不用问我,既然你要去人间之里生活,以后自然会见到他。”

小町又拍了拍藤原纪的肩膀,藤原纪一个趄趔差点倒下,苦笑的揉着发疼的肩膀。

小町接着说道:“嘛,人类,感觉你挺有意思的,姑且就把你当个朋友吧,以后要是死了来地狱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观光。”

“那真是……多谢了。”去地狱观光可不是一个好主意,那里可是给死人判罪的地方,藤原纪摇摇头,这个死神貌似挺好说话的。

小町还在划着船,河水里哗啦啦的声音渐渐变得嘈杂,好像有鱼群在河面游荡,小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扛着镰刀盯着周围的江面,眼眸闪过一丝怒意。

藤原纪观察到小町的异样,从船舷往外望去,透明的河水能够一眼望到底,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河面仿佛沸腾了一样,开始不正常的翻滚。

“藤原纪,坐到船中间去,不要乱动。”

小町刚喊完这句话,水面开始探出无数双手,这些由河水构成的手臂抓着船舷想要爬上来,但更多的向着藤原纪伸去,滴下的水落到他的衣服上,瞬时就腐蚀出一个大洞,咒怨的气息围绕在藤原纪周围,像魔女在耳边呢喃一般,干扰着藤原纪的心神。

“滚开!”

划着桨的小町怒喝一声,死神的气势猛的爆发,藤原纪又看到了彼岸盛开的曼珠沙华,不禁心跳都慢了半拍,这还是小町刻意控制的结果。依然存活于世的生物尚且会被她的气势所压倒,更何况这些失去肉体、存在稀薄的鬼怪,方圆十米的河水被生生压低了一米,那些准备爬上船的手瞬间被击溃,化成普通的流水回到河中。

只是这一喝,一切风平浪静。

压低的水面没有什么汹涌的波流,而是缓缓的涨了起来,小町划着桨,渡船驶过波澜不惊的河面。

这个三途川也不简单。

藤原纪小心的向船外望了一眼,心有余悸的长舒一口气,对着变回懒散模样的小町问道:“刚才那些是什么?”

“那些就是三途河里的怨鬼,想要转世投胎,寻找替死的人而已。”

“替死鬼吗?”

“嘛,可以这么说吧,替死鬼是在不断地造业,以杀心不断地寻找新的对象,鬼的福报远远低低于人,更加不可能投生,所以除了多造些杀业并没有什么作用,三途川也是苦海呢。”

藤原纪陷入了沉思。

“笃——”一声钝音,船猛的撞到河岸。

“到了,下船吧,我送你去白玉楼。”

小町也不怕船丢了,直接系在岸边,扛着镰刀向北方走去,藤原纪跳下船,跟着她离开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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