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杰
晚上和爸妈聊完天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到一条半小时前发来的短信，内容是：谁有最近几天底去Ｂ市的火车票，绿皮车慢车什么车都行！看着手机号码很陌生，想不起来是谁，以为是诈骗短信准备按删除键，迟疑了一下，回复了条短信过去，“请问您是哪位？”便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去洗澡了。
洗完澡看了会书，想起那条陌生短信，拿起手机，一条未读短信：您好，我是夏沐，刚才一着急群发短信了，打扰您休息了，抱歉。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有些不敢相信，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我想打电话过去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觉得太过唐突，思索再三发了条短信：没关系，出什么事了？现在春运火车票很紧张的，也许机票好买些。
她打字的速度很快，立刻回了过来：家里出了点事，着急回去。我们那儿没有机场，转车不如直接坐火车来的快。我再想想办法，您休息吧。
“您”这个字，灼痛了我的双眼。
我看了下时间二十三点十五分，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刻给晓东打了个电话，他果然在睡觉。
“欧阳，有什么事不能明儿在台里说啊，瞧这深更半夜的。”晓东不耐烦地抱怨着。
“哥们儿，对不住，有些急事，下星期去Ｈ市采访的事，让我去吧。”我请求道。
“这真奇了怪了啊，之前台里可是派你去的，看到叔叔阿姨大老远的从上海过来看你，我就替你挡了，这回儿怎么又变卦了？”
“真是有急事，我有一朋友也要去那边，能再多给张票不？”
“行吧，昨儿才从财会那磨了张票准备顺便带我妹妹去那玩一圈儿的，现在便宜你小子了！”
“谢谢啊，改天我请你吃饭，地儿随你挑。”
“吃饭倒不用了，您老让我睡个安生觉，我就谢谢您了。对了，邓欣知道吗？”
“她不知道，不想告诉她，免的节外生枝。不过，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啊？”
“明儿我把票给你啊，晚安。”被问到这问题，晓东忙着挂了电话。
北京今年倒是没怎么下雪，夜里下的，白天还没出门就化了。反而南方下了百年一遇的大雪，受灾严重。台里刚举行过募捐，上面决定派人去南方几个大省采访。按照老规矩出差都是坐飞机的，可这次相当低调，同时也为了刚好地了解沿途的受灾状况，便改坐火车。台里的前辈以前都出去过，这种辛苦的事情一般不会让女同志去，于是重担落在了我和几个后辈上。
第二天晓东把票给了我，编了个了借口，主任很乐意地换我去了。我给夏沐打电话想要让她开心，她的手机是八音盒版的天空之城，很好听，心竟然不由地紧张起来。
“欧阳，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电话里她的声音温柔地不像话。
“也没什么大事，想问下你车票买到了吗？”突然发现舌头有些不听使唤。
“哎，”夏沐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没有，实在不行，只能去买黄牛票了。”
“我这儿有张下周的火车票，到Ｂ市的话差不多下午五点半，时间还不错，你看行吗？”我没有告诉她我也去出差，我怕她知道后会拒绝我。
“啊！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谢谢，真的谢谢！”夏沐高兴的大声喊道。
听到她高兴的声音，我开心地笑了，问她要了公司的地址，叫了同城快递。
老妈知道我主动要求出差的事，半天没理我，说是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上海过年，没有我在跟前碍眼，过的清净。老爸劝她，孩子有上进心，知道努力工作是好事，难道要把儿子绑在身边一辈子啊。
老妈虽口中念叨个不停，却亲自给我收拾起行李来。
邓欣把我拉到一边问：“是不是为了避开我，才去的。”
“没有的事，别乱想了啊。”我挤出一个微笑，突然感到有些内疚。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都加班到晚上八点，提前录些节目，在我出差的那几天才好放出来。虽然辛苦，但一想到夏沐，心里就美滋滋的。
赶完最后一档节目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赵宇也陪我忙到现在。我有些过意不去说要请她去吃宵夜，她说还是比较喜欢吃零食。我想正好买点东西出差用，于是便一起去了。
牙膏牙刷毛巾之类的，老妈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买点吃的带在路上就行。我推着购物车子跟在赵宇后面，感觉她跟八爪鱼似的，不停地向车里扔东西，薯条、沙琪玛、棉花糖、溜溜梅、泡芙等等看的我眼花缭乱。
“看什么看？”赵宇回头向我翻白眼。
“没什么，只是不明白你那么瘦小，居然这么能吃！”我笑逗她。
“找打是吧。”赵宇随手拿起车里的一包东西向我身上砸来，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羞得她赶紧跑到前面，我笑着跟上去。“真讨厌，和一个这么帅的人出来逛超市真有压力，一点点动静就跟满城风雨似的，你没看那些个小ＭＭ的眼神都能杀人了！”赵宇嘟着嘴。
“好了，好了，不闹了，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吃这些东西？”我指着车里问。
“差不多吧。”
“哦，这样啊。”还记得以前陪冷杉买零食，她对肉食有种狂热的喜爱，烧鸡、火腿、凤爪之类的。
我猛然醒悟到每个女人都不一样，不知道夏沐喜欢吃什么，只能跟在赵宇后面，有所选择地拿了些。我付了钱出了超市，左手拎着两个小袋子，右手拽着一只巨大无比袋子快步走着，赵宇跟在后面不停地喊慢点小心东西。
我开车送赵宇回去，她坐在后排清点那包巨大无比的战利品。在她开了十瓶花生牛奶仍未中奖后，谄媚地扒着我的车座说：“欧阳，你好像也买了几瓶，也让我开了吧。”
“小妮子，还上瘾了，不给，不能助长你这种歪风邪气。”
赵宇撇撇嘴，不满地坐回去。
“我不在的这些天，节目就交给你了啊。”我把赵宇送到电梯口说。
“放心吧，谢谢你的零食，路上小心。”
我没有直接回家，驱车去了邓欣家。到了楼下，向上望去，灯没亮。我打了她的手机和家里的座机都没人接，看看时间都已经十点多了，她去哪了？
我对她太缺乏关心了，对她的态度冷淡到几乎无视的程度了，可能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刻意回避吧，不想让彼此伤的太深，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单位以外的生活状态，结交什么样的朋友，喜欢去什么地方娱乐消遣，我统统不知道。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小区保安过来敲车窗，我下车给他看了身份证，说我在这儿等人，正解释着，听到有人喊我，我刚转身，邓欣张开双臂扑到了我的怀里，满身酒气。保安摇摇头走开了。
“欧阳，你来看我了，好开心啊。”邓欣重心不稳地靠在我身上。
“怎么喝的这么醉？”我从车里拿出一包零食，扶着邓欣上了楼。
刚进门，邓欣就冲进洗手间吐起来。我走到厨房找到茶叶，烧了开水，泡了浓茶给邓欣解酒。她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着她轻轻地揉搓着胃，可能刚吐过，胃空了。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我打开袋子，拿东西给她吃。
她呆呆地接过袋子，一言不发。我以为她酒还没醒，起身给她热牛奶。学着赵宇的样子打开花生牛奶的瓶子，果然，没中奖，于是想这广告号称是中奖率５０％，是不是骗人的。我把牛奶倒进杯子放进微波炉里。忽然听到邓欣嚎啕大哭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过去看。
“怎么了？”
邓欣闭着眼睛哭，泪水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眼圈变成了黑色。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她总不说话，我有些着急了，手伸向她的额头，试试有没有发烧。
邓欣一把抓住我的手贴到她的脸上，鼻子一抽一抽地说：“我没事，就是太感动了，这是你第一次给我送吃的来，欧阳，你真好。”
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楚。于是说话便越加地温柔起来：“好啦，别哭了，以后经常给你买，先去洗个澡吧，瞧你跟小花猫似的。”
邓欣破涕为笑，用手揉着眼睛，撒娇似的说：“我去洗澡，你先别走。”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现在有些邋遢的样子，反而给人一种纯净简单的感觉，不由地让人心生爱怜。
邓欣洗澡的时候，老妈给我打电话，一开始还气势汹汹地骂我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一听说我在邓欣这儿，顿时和颜悦色地叮嘱我多玩会，一晚上不回去更好。这小老太太，我无奈地摇摇头。
邓欣洗完澡换了件宽带的睡衣，她喝了牛奶躺倒床上，闭着眼睛，一直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拍拍她，轻声说睡吧。她微笑着，渐渐睡着了。
我缓缓地抽出手，离开了。我始终不忍心说出分手那两个字。
我没有料到无数次的欲言又止，会把彼此推向更加痛苦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