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想了想，立刻就懂得了他笑声背后的深意。
“你不说我我也知道，不就是我蠢，不会割肉止损吗？”黄亮沉默着叹了口气，他真的不是合适金融公司，这里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你的悟性倒是高，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陈良梦那双冷漠的眼睛盯着他，“成大事者不能这样拘泥小节，你别忘了，你的目标是进军ＶＩＰ，保护那些和你一样遭受着不公平待遇的工友，你真的要为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田海放弃这一切吗？”
“……”
见黄亮沉默，陈良梦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被赶出管氏，那么我将重新物色一个新的徒弟。”
黄亮豁然看向他，眼神复杂。
这句绝情的警告出乎意料。
“别惊讶，这就是现实，你同情别人，不代表别人也会同情你。”陈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的确是残酷的现实，黄亮愣在原地苦笑。
第二天走进公司大楼，他发现他办公室里的东西被堆在了电梯门口。
两个保安有模有样地走过来让他赶紧收拾了别阻碍通行。
黄亮捏了捏拳头，怒声一吼：“谁让你们动我东西的？”
保安怔了一怔，其中一个放低声音解释：“是袁组长的意思。”
袁北！他算个什么东西？
黄亮怒气冲冲地来到五楼，一脚踹开门。
袁北立即从沙发上弹起来，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穿着黑白职业装背对着他，低头理了理衣服，迅速地转过身来，低头疾走出去。
“黄亮，你懂不懂礼貌？”袁北恼羞成怒地瞪大眼睛。
黄亮重新看向那个留着压痕的沙发，只觉得一阵作呕。
这个老流氓，竟然在办公室里做这种事。
“给我滚出去。”黄亮挥手一指。
“什……什么？”袁北瞪大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这里是我的，该滚的人是你。”
“袁北！”黄亮一声咆哮，动手便将办公桌上的水晶摆设砸了。
四壁墙内，一片安静，唯有回声在嗡嗡震动。
袁北没想到一个下层人也能拿出这样骇人的气魄，有些心虚地咽咽口水。
对峙片刻后，袁北忽然拱起笑脸：“黄组长可真有气魄。”说着便朝向门外叫人倒杯茶。
“不用了。”黄亮随手抓起一个古典的锦盒举过头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绝不会忍气吞声。”他已经忍得够久了，说着便猛地一摔。
盒子砸在地上，发出瓶子崩裂的声响。
“啊！”袁北痛心疾首地扑到盒子前，颤巍巍地打开锦盒盖，脸上顿时狂喜。
里面躺着一只青花瓷瓶。
黄亮对工艺品一窍不通，但是看袁北的表情料想它价格不菲。
袁北一只手握住瓶脖子，一只手托住瓶底，小心翼翼地往外挪。
“咔嚓……”他轻轻挪动稍稍一动，瓶子就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一声。
那精制的花瓶上现出一条清晰的裂缝。
“黄亮，你……你……”那悲痛欲绝的表情，就好像是从他身上挖下一块肉来。
“不就是一只破花瓶吗？这样居然都没摔碎。”
“破花瓶！”他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放回盒子，又双手拖着盒子，轻而又轻地放到桌子上。
“这可古董，价值三十万哪！”
三十万？以袁北的吝啬而言，绝不可能花三十万买只花瓶，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别人送的。
可是以袁北的职位而言，没人会花那么多钱巴结他。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一片沉默。
孙浩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先是端着一杯茶走到袁北面前拍马屁：“组长您消消气，我听贾秘书的口风，他们的总经理还想再送你一只更贵，凑成好事成双的意思，毕竟三十万对大兴证券而言只是零头。”
“胡说什么？”
孙浩立即闭嘴，蔫啦吧唧地低头认错。
以袁北的脾气，肯定会借题发挥，这一次的反应却出人意表。
“算了，算了，你先出去吧。”顿了顿又说道，“以后倒茶这些小事随便交给谁，不用你亲自动手。”
黄亮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说袁北最近转性了，他还不信，今天亲眼见到亲耳听到，黄亮还是不敢相信。
“有什么好奇怪的，”袁北一声冷哼，“我的手下我当然会好好爱护，不像有些人……”
话说到一半，就叫人来修门。
“先别忙着走，咱们好好来在我的办公室里商量商量赔偿的问题。”
袁北故意强调了“我的办公室”这几个字。
黄亮冷笑：“好啊，您现在可是曾秘书面前的红人，要不要把他叫过来，当着他的面评评，大兴证券的礼物到底值不值三十万两？”
袁北的脸瞬间一变，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这件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大兴证券抢过管氏的客户，是一小撮不肯向管氏屈服的公司之一，也是其中实力最为强大的，可是管氏却病没有把他们当成竞争对手。
因为对手意味着旗鼓相当，而大兴远远没有达到那个水平。
管氏和大兴之间僵硬的关系，袁北再清楚不过，他绝对不敢让曾秘书知道这件事。
本来黄亮还有些不确定，毕竟孙浩提到大兴的时候，他并没有承认，但是看他的反应，这件事应该假不了。
黄亮还没来得及往细里想，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田海蹲在门后面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钳子，一遍拧螺丝一边说：“只是螺丝有点松，没什么大事，以前黄组长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只是他没有……”田海抬头看到黄亮就坐在里面，一瞬间愣住。
两人互相对视着沉默着。
“怎么了，见到组长连招呼都不打吗？”袁北讥笑，“黄组长以前就是这么管教你们的，难怪……”说完又是一阵阴笑。
田海站起来准备和黄亮打招呼，又被袁北打断。
“算了，算了，先把门弄好，上面那么大脚印你没看到啊。”
“是，我只知道了。”田海重新蹲下去，先是摸了摸口袋，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最后用袖子在门上抹着。
“当下属就应该有当下属的样子，这就对了。”
袁北的每一次发笑，都想再他脸上打了一个耳光，他笑得有多响，打得就有多重。
黄亮愤怒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看袁北乐不可支。
“黄组长，咱们做组长的不能没有度量，还是先坐……”
他话没说完，黄亮已经冲到了门口，拽着田海，头也不回地走了。
袁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听到一个声音。
“啊！三十……”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黄亮是故意经过办公桌前，故意失手打烂这只价值三十万的花瓶。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打落门牙活血吞。
“黄亮啊，黄亮啊……等我正式签约，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此时的黄亮正和田海坐在王馆里，这顿饭田海说他请。
“你现在也不是我的组长了，我就叫你黄亮吧。”田海推了推镜框，“黄亮，你不应该得罪袁北的，他最喜欢给人穿小鞋。”
黄亮扣着桌子：“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跟我说这种话，叛徒还是下属？”
“都不是，”田海平静地笑了笑，“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想要辞职了。”
“为什么？”
“……管氏对我而言是个污点，我想……”
“不对，”黄亮坚决的打断他，“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当初就不会答应回到管氏上班，如果你是为小赵才进来的，现在也没有理由离开。”
“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田海无力地笑了笑。
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在大城市里只能仰人鼻息，靠着那些上层人的高抬贵手苟延残喘。
看来他是黑七的事了。
“那么为什么要过段时间？”
“……这是我自己的事。”
他说完便沉默地低下头。
“呵呵呵……”黄亮冷笑两声，“或许小赵来问会更合适。”
“别……”田海叹了口气，“袁北办公室的花瓶你也见到了吧，那是大兴证券的总经理送的。”
“这我知道。”
黄亮狐疑地看向他。
“袁北不过是一个区区组长，大兴证券就是想要巴结，也犯不着送他礼物。”
“这我倒没有细想。”
田海四周望了一望，压低声音说：“袁北把客户信息全都卖给他们了。”
“什么？”黄亮惊讶地跳起来。
他所认识的袁北，趋炎附势却胆小如鼠，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出卖管氏。
“坐下、坐下……”田海紧张地东张西望，“我正在找证据，你放心等我找到证据，ＶＩＰ组长的位置还是你的。”
“这件事不对，这么机密的事，你是从哪里听到消息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田海犹豫了一会说，“组长，如果你还相信我，就请给我这一次机会，让我为你做点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