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有些吃惊地望向墙后,饶是她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大手笔给惊到。
水晶为墙,居中位置立着五尺高的银华镜。要知晓,如今太子迎娶正妃,纳娶之礼中,大镜不过八寸,而小镜也才一寸二。
且,银华镜以纯银做圆面,极其难打理,稍有疏忽,整个镜面便会发乌。
这些还不是最奢华的,最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乃是曲面琉璃铺地。这些曲面凹凸有规律可循,似乎是刻意如此。
可是,明珠并不认为这是她所学所知中的五行八卦,或是有其它神奇之处。
她不解,移步走近,抚摸地上琉璃,光华中能描摹出自己低首的轮廓。
“这曲面有何用处?”明珠百思不得其解,手中触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物事而已。
赵其询同明珠一般动作,将手指放在琉璃上,仿佛可以取走上面的流光。
听到明珠问话,他先是扭头看了下她,唇角一勾,眸中闪过得意、狡诈之色,却并未言语。只是扭过头来,食指弯曲,有规律的叩击琉璃上。
叩,叩,叩的声音,传至耳中。
此时,两人皆沉默不语,明珠的听觉只有心跳声和赵其询敲击琉璃的声音。不过,敲击声竟然没有心跳声响亮。
对了!
谢明珠眸间一亮,目光再落在赵其询身上便有些不同寻常的耐人寻味。
“快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东西,能消音。
赵其询起身,不过两步位置,随手一动,密室的门已经阖上。
他长身玉立,背后是光华流转的水晶。在一片片晶灿灿的璀璨中,墨衣青丝,一双似有情似无情的销魂目漆黑潋滟,直勾勾地冲着明珠旖旎邪笑。
“小珠珠,你再听听爷的声音,恩?”
尾音勾魂,又酥又痒地直叫人迷住了耳朵。
明珠目光痴迷,珠玉小脸上尽是向往。她痴痴地起身,朝着赵其询的位置走来,仿佛就要贴倒在他身前。
当真是迷了三魂六魄。
手,无意识地伸出,便要拂上眼前荼蘼雍容的盛颜。
“乱花渐欲迷人眼呀,不知这位公子又是楼中哪朵解语花?”语调都是痴痴迷迷,不过多了份戏谑。
明珠指尖一点,巧妙挑起赵其询低垂下的光滑下颌。不宽不窄,又这么妖媚,当个头牌绰绰有余。
赵其询陡然愣了下,没想到对明珠竟然没有效果。继而,又是大怒,直接伸手要拨开她。
不过,明珠倒是早早就离他三步远,又取出一枚帕子,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擦拭着她的指尖。
温热的温度,只会让她更加烦躁。
“谢明珠,你真是好胆量!敢把爷当楼里的那些个…那些个花花草草。”
漆目中愠色腾腾直起,连华丽拖尾的声音都有了酥媚的恼人之意。
明珠扔了帕子,直直瞅着赵其询,吃吃一笑:“难道不是吗?难道真如之前所说,你垂垂老矣,因而恐怕年老色衰恩先断便早早便退下当了个鸨,父?”
赵其询闻言反而不气了,敛起火气,仅拿一双漆目深深地投在她的身上。
素色衣袍,腰间系着同色丝涤,身量不足却清俊瘦削。眉眼弯弯的笑着,却泛着冷峻的光,仿佛窗外如水的月华,韶秀盈澈。
这般美丽的外表下,却长着一副步步杀人的黑心肠。明明该是养在深闺的锦绣女子,却将最诡谲阴狠的一面显露于世人面前。
赵其询又笑了,对了,尤其是她这双妖冶清波的丹凤目,总是想让人探寻下那漩涡深处到底埋藏着什么。
这般倔强昳丽的小姑娘,他计较什么,又是气个什么。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迷怔。
明珠瞥了眼赵其询,思忖着他为何不说话。
“谢明珠,你这样伶牙俐齿又不肯忍让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谢姨那般温婉美丽,怎么就养出你这副德性?”赵其询开口,言语越发温柔。
明珠眨了下眼睛,笑容甜腻可人,两颊染上桃粉,略一低头道:“娘温婉大方,我可学不来。”
赵其询心头恶寒,眯起眼又打量一番谢明珠,尤其是对上她懵懂单纯的目光时,邪笑着瞥了一眼。
“装,继续装。”
明珠佯作不懂,韶秀的容颜上俱是委屈可怜的神色,平素昳丽冷艳的眸中竟然蓄起了迷雾,仿佛能掐出水来。
纵然赵其询知晓她是装的,可对上这幅模样的她也忍不住心头一软,眼神一顿,闭口不再说什么。
不过脸上笑容依旧潋滟,他朝着明珠招了招手,又轻拍一处。
原是当背景的水晶墙后露出了一处乌木软塌。
不过,那软塌旁边却是多了一根管状物,不知有何作用。
就在明珠思索时,赵其询手中的管状物突然“说话”了——
“牡丹仙人,真是名副其实啊。瞧瞧这身段,这脸蛋,真真是美到心里了。值!这三千两金子花得真值!”
明珠讶异,赵其询倒是可奇人,想必是精通机关。
她正色瞧向他,而他又华丽一笑,仿若仙人指路般,一指指向正中的巨大银华镜。
神了,银华镜上有人影!
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远去的仙人,顶层一舞便引得众人竞相追逐的牡丹仙子。
或者说,阿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