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吓晕,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回床上。
继而自动分成三拨,一拨由王嬷嬷领头去禀告老爷,一拨由小子出府请大夫,剩下的以于嬷嬷领头守着林氏。
有小倩犯事在前,她们也不敢再去做事,只得守在卧室,等着林氏醒来吩咐。
至于滚落地上的人头,无人敢动。依旧血淋漓地立在那处,至死未阖的血眸正对着床上林氏!
谢氏的回礼吓坏夫人,夫人醒来必定大怒,也势必会严惩。而她们,能做的便是守在夫人身边,在老爷进来时作证。
所以,地上的人头,不仅是她们不敢动,也是留作证据不能动。
这厢由着王嬷嬷为首赶去请知县老爷的人,被书童年生拦在门外,自然焦急不已,但从书房传来的破碎声叫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知县老爷名讳晏嗣平,平日里待人接物总是乐呵呵像尊弥勒佛,谁都不得罪。今儿这么一反常反倒把人给震住。
书房中,一室凌乱,书籍、古琴、棋盘全部砸碎、撕烂,书桌被也被掀翻,墨染一地。唯一完好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人,自然是还未脱去官袍的晏嗣平。
他整个人塌陷在宽大凌乱的官袍中,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直冒。
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还没许久功夫就已苍苍白发垂暮老矣。他一手掩住脸,一手放在腿上的匣子上方,就像失去灵魂的死人。
匣子是丞相府送来的,说是给他的信物,底下人不敢冒失直接送到他手里。
若是他不知晓自己妻子做的那些肮脏事便巴,如今这沉甸甸的箱子反而根本不敢打开!
他怕,他懦弱,他卑微,所以他怕他死,怕过曾经的苦日子,怕他可怜的寡母直指他脊梁骂他不争气。
现在,他依旧怕,依旧懦弱,依旧卑微,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凉城知县,若是没有他的岳家甚至于丞相府,他恐怕连知县都坐不上。
“启禀老爷,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有急事求见。”紧闭的书房外年生磨不过林氏身边气焰嚣张的嬷嬷,什么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便拿你开刀的威胁,叫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请示晏嗣平。
晏嗣平听到年生的声音,从阴影中抬起头,血红的眼眸似是要把人生吞活剥。
“老爷,夫人晕过去了,奴婢斗胆请您过去主持大局。”王嬷嬷走近,贴着门喊话,一双枯井老眼想透过门缝瞧瞧里边儿动静。她也是慌乱没主意,这里不是京城,除去请老爷过去,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夫人?”晏嗣平低低开口,桀桀声混合在一起,冷飕飕地吓人。
他血红无神的目光找到些焦距,愣怔茫然也不过是一瞬,目光一凝,复又沉声叮嘱安抚对方:“嬷嬷先回去,为林氏……夫人请医延药,我随后便到。”
嬷嬷只当是晏嗣平政务上有烦心事,对于他的口误虽然诧异可到底没多想,便径直离开。事后无数次,她曾想过如果当时她能早些留意并阻止,事情是否便不会闹得满城风雨。
年生朝着嬷嬷走得方向啐了一口,暗骂一声老虔婆。前面爷办差的地儿还如此嚣张,等自家爷将来体面了,再把少爷从乡里接回来,看她们不下蛋的夫人还能得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