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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深夜暗访

是夜,一架马车从北门向着宫外疾驰而过。车轮带起的烟沙,在暗色中泛起一层薄雾,在长平寂静的夜里,奏出急切的乐章。

深夜的宁太傅府,此时依旧灯火通明。年过半百的太傅,此时强撑着病弱的身体,柱着拐杖,站在门口守望。

马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沧桑的面庞上难得泛出几丝激动。握着拐杖的手,也加大了力气。

终于,马车的影子已经越来越近。当它停下的时候,宁太傅不顾四周扬起的尘土,迫不及待的上前,静候着车上的人。

“老臣参见皇上!”

还未等宁太傅行礼,赫连夜便一把从车上跃下,连忙将他扶起来,“太傅不必多礼。”

宁太傅是赫连夜的老师,又是三朝元老,所以对于他,赫连夜是无比的尊敬。再加上宁太傅为人清廉,对朝廷鞠躬尽瘁,所以这份尊敬之情,又添上了惜才之意。

此时夜色正浓,已经有丝丝凉气冒头,想到太傅的身子,赫连夜也不耽搁。拉着宁太傅便往里走,“太傅,我们进去说。”

在白日里听宋莲生说完那些话后,赫连夜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来一趟宁府。毕竟,无论如何,宁妃的事情,都是他保护不周之过。

进到里屋,宁太傅禀退四周,将赫连夜带到平日里议事的内间后,才缓缓的开口。

“不知皇上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因为受宁妃事情的打击,近日里,宁太傅都只待在家养病。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虽然仍有关注,但是此时见赫连夜前来,一时间也不确定,是否有了疏漏之处。

不过,赫连夜只是冲他摇摇头,“朕此次来,是为了宁妃的事情。”

听到“宁妃”二字,太傅的脸色一变,急道:“可是环儿出事了?”

环儿是宁妃的小名,显然太傅急不择言,连宁妃的称谓都忘了喊。

不过赫连夜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他看着宁太傅,那张脸上的急切让他有些愧疚。当初宁妃本不必进宫,若不是为了稳定自己的地位,宁太傅也根本不舍得让最爱的孙女幽居深宫。

所以,在成亲之日,赫连夜对宁太傅亲口保证,定会护得宁妃一世周全。

却不想,还是害了她……

“环儿没出事,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赫连夜慢慢的说道,而宁太傅的表情,也随着他的话语复起又落。

即使太医院拼尽全力,却仍然找不出解毒的法子。听说此毒厉害至极,如果没有解药,那么宁妃可能这辈子,都再也醒不过来。

赫连夜不忍心再打击眼前这位沧桑的老人,他没有再谈及宁妃的现状,只沉声道:“太傅,宋致远可有与你联系?”

他的话让宁太傅从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抬起头。但随即便很快反应过来,连声音都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皇上是指?”

赫连夜点点头,这件事情他本就没打算隐瞒。前段时间,外蒙一直蠢蠢欲动,因为天灾的事情,而迟迟不肯纳贡。

作为主战派的宋致远,当然想要借此机会好好收拾一下外蒙。顺便也可以在以前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些领土。而作为保守派的宁太傅,则在这件事上持相反意见。

宁太傅认为,大庆连年征战,早已国库空虚,以至于赋税加重民不堪言。此时此刻,局势稳定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若再打仗,只怕会民不聊生。

而赫连夜,当然是采用了宁太傅的意见。

外蒙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本来就是靠打仗得来的领土,但却不能全靠战争来管理。所以他认为,对于外蒙,最好是从根本上来解决。

从政策入手开始改变,虽然耗时要久一些,但却能一劳永逸。

他明白,宋致远身为大将军,如果没有战争,便不能突显他的价值。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才会那般的坚持。

可是,国家不是用来立战功的工具,要想要世世代代,便得学会如何延续。一味的征伐,只会引起更大的反抗而已。

对于宋致远开疆辟土的功劳,赫连夜牢记在心。可是身为帝王,他要考虑的,是整个大庆的未来。而不是,他宋致远的前程!

“太傅,我想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赫连夜几乎可以断定,此事必是宋致远的杰作。他与宁太傅向来斗得水深火热,这次在外蒙的事情上,又被狠狠的踩了一脚,依着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如何能够不计较?

最近端贵妃虽然在宫里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风雨到来的前兆反而是异常的平静。料想以她的手段,想要悄无声息的对宁妃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致远!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

宁太傅的脸上满是懊悔,其实之前他便猜想,宋致远不会罢休,也已经做好反击的准备。可是,他千想万想,却没有想到,遭到报复的是自己的亲孙女啊……

“皇上,既然此事是宋致远所为,那么他必定会以此来要挟老臣。”

不愧是三朝元老,仅仅是提点几句,他便已经想出这其中的利害。想到至今仍旧昏迷不醒的孙女,宁太傅的眼里便充满了悲伤。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因此妥协!

“皇上,老臣斗胆,请皇上照顾好环儿!”

宁太傅突然跪下,让赫连夜措不及防。他弯下腰想要将宁太傅扶起来,谁知太傅只是摆摆手,坚定道:“老臣虽然疼爱环儿,但若因她受宋致远要挟,做出为官不耻的事情来,只怕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他看着赫连夜,目光沉淀但却异常的清明,“所以老臣只求皇上照顾好环儿,就当是替老臣赎罪了……”

说完,他郑重的朝赫连夜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柱着拐杖直挺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颗饱受风雨侵残,却仍旧屹立不倒的松树。

“太傅,你的忠心,朕记下了。”赫连夜朝他回以鞠躬之礼,表达自己无上的尊重。“朕向你保证,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护得宁妃安稳!”

得到他的亲口允诺,宁太傅也算是放下心来。他此生最挂念的,便是这唯一的孙女。只要她能安稳,即使昏睡不醒,也算是一种福气。

“如此,老臣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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