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的城墙之上,百姓都被禁卫军驱离正门,楚帝看着面前一片空旷,两边旌旗烈烈,周围百姓熙熙攘攘,回想起自己当年还是太子之时,父皇对自己的教诲,以及让自己在登基之时立下的誓言:
“历代始皇所证,楚国血脉楚康帝所存一日,必不会让楚国落入旁人之手!”
楚帝有些恍惚,自己这么多年做了很多事情,杀过奸臣,也因为猜忌除过忠良,屠过部落,也因愧疚放过过非楚人,一生能做的事情太多,他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手上这么多鲜血,有让他胆寒的,也有让他不忍的,更有让他半夜痛苦愧疚的,但他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延续当年父皇的以及之前历代皇帝的夙愿:
“楚国决不能灭在我的手上,为此做出再多事情,我也绝不后悔!”身边的公公端着盘子,两杯酒液反映出所持之人的惊恐和无奈。
他眼底印出一片黑云,惊异抬头,天边蓝色的边缘慢慢被一种沉重的黑色笼罩,耳边似乎传来马蹄阵阵,如晴天惊雷,定睛一看,一群黑压压的兵士极为整齐的骑马奔腾而来,煞气喷薄,像是带来了一切杀伐的罪孽。
楚帝似乎看到了因自己一念之间失去生命的人们,盘旋在这群兵士之上,喧嚣的让自己血债血偿,那怨气神鬼俱惊,冲天拔地的向他不顾一切的冲击而来,他睁大眼眸,身边的公公发觉自家陛下的不妥,轻呼一声:“陛下。”楚帝蓦然惊醒,狼狈的后退一步,身边的公公立即扶住楚帝,楚帝抚开公公,定神看向城楼下。
感觉不过一瞬,这群煞气之兵排头已经到了城楼之下,随即整齐的退到两侧,马儿因为快速疾奔,蹄子高抬,带来尘土阵阵,让后排的百姓和禁卫军不由掩面咳嗽,片刻喧嚣,随即归于平静。
身着玄甲的墨阳军整齐的排列在空地两边,马儿停止嘶鸣,万籁俱静,只有路边的旌旗被风吹得飒飒作响,苍茫之气浑然而成。
“哒”“哒”“哒哒”哒哒的蹄声慢慢响起,似乎只有一匹马,却又声势万千,它从兵士的后面慢慢赶来,一抹白影闪现,周围百姓惊异的睁大眼睛,这不是马,竟是一匹高达一人的银色巨狼,脸上,背部,足部,都安上了玄色铠甲,英气十足,目光贪婪凶残,因奔跑微微张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身上的人轻拍它的头部,它在城门口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引颈长嚎,声震四野,令周围的百姓恐惧缩了缩身体,窃窃私语:“居然是狼。”“还是这么大一匹,这要是一口下去,一个人就没了。”“是啊,太可怕了…”
银狼似乎明白周围的人是在看着它,兽性的直觉告诉它这眼神并非善意,不由得焦躁咧唇,腥气自口中由呼吸喷薄而出,后腿微微僵直下蹲,前爪紧抓土地,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样子,令周围的百姓更加恐惧。
空气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叹,来自银狼身上的人伸出右手,玄色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这只手轻轻拍在银狼头顶,随即由头顶传至脖颈,慢慢抚摸安慰。
“别闹,残月。”银狼得到了安慰,肌肉放松,轻轻匍匐下身体,感觉到背部一轻,便后臀坐下,摆了一个小动作之后又恢复前身直立的坐姿,一副霸气的样子。
墨池寂从银狼身上跃下,感觉到身边的银狼情绪放松,还有些傲娇的用大脑袋蹭蹭自己的身子后,又傲气十足的样子,不由得轻笑,面具下的墨眸却转向城门口,那行走而至的黄色身影。
百姓诧异的看着银狼上的人,长发被束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细长的眼尾,花纹华丽圆润的金色面具,不点而朱的嘴唇,玄色铠甲贴身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材,未着铠甲的地方被神秘的黑色紧身布料笼罩,若隐若现,诱惑十足,驯服这么凶残的银狼的人,居然是位如此柔美的女子,又见女子朝着走至她面前的皇帝行礼,才恍然大悟,居然是墨王爷,不由得随着下马的墨阳军下跪,大声附和道:“草民参见陛下,参见墨王爷。”整齐划一,不见别声,放眼望去,只有中心的两人站立。
楚帝扬手免礼,眼睛不离墨池寂,虚浮了墨池寂的作揖,伸手拿过公公盘子里的两个青铜礼祭酒杯,伸手递过一只,墨池寂抬手接过,两厢默契一饮而尽,一起放下酒杯,风渐渐起来,吹动着墨池寂的发丝,构成肆意的范围。
“此去不知何时回,爱卿可要好好保重。”
“马革裹尸,本就是一名军人的最好结果,皇上不必太过牵挂。”
“务必珍重。”
“臣,领命。”转身而去的发丝掩饰住了女子嘴边一缕冷笑。
城墙上的号角呜呜响起,轰鸣传荡,大气磅礴,玄甲兵士集体起身上马,依然规矩的立于原地,中心的女子拍拍银狼的头顶,轻轻一按,便如一阵青烟扶摇而起,稳稳落在银狼背上,朝已经到了城墙上的黄色身影遥遥一揖,转身悠然而去,走过的墨阳军逐步跟上,浩浩荡荡,尘土飞扬。
来到最前方的墨池寂,看着面前苍无的土地,拿出一块手绢,轻轻吐出一口清冽的酒水,看了一眼,冷笑的掷于身后,听着身后马蹄阵阵,不由得开怀一笑,难得高声留下一段感慨,随即大笑绝尘而去,周围树林小路的马车里,一名身着绿色衣袍的男子举着酒杯悠然而笑,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沾着酒水的薄唇,清冷入骨的低沉男声复述道:
“天下风云四起,谁又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望夜后黎明,战曲为前路奏起,谁能披荆斩棘开天辟地!
生死输赢不过一局棋,是非间何退何进,就在万丈天幕下睥睨,
让束缚破碎支离,浮华人生只是场游戏,
就用这一双手靠自己主宰天地!”
伸出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抚向无意间扬起的嘴角,留下一阵低靡清冽的浅笑,“好一个用这一双手靠自己主宰天地。”随即马车疾奔而去,竟与离去的墨池寂路线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