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停留，开启了孔芯的初恋之门。
那时，那景，那人，很多年后回忆起来，记忆依旧清晰如初。
母亲跺了几下脚，就来帮她搓手，勉强抿着嘴道：“乖芯儿，是不是很冷？”
孔芯哆嗦着嘴，懂事地道：“妈，我不冷，歇一会儿就行了。”
母亲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脸颊发呆，之后突然泪流满面，拥着她大哭起来。
她虽然不懂母亲的心思，却能猜出一二，一边叹气，一边像个大人似的安慰母亲：“妈，不是说好不哭的吗？我们现在吃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只要你找到工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说着话，突然从辆汽车从远处开来，在两人面前戛然而止。
孔芯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就见车内人已经摇下车窗，坐在驾驶室副座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夫人，一身貂皮大衣，探出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孔芯还不及答话，车后座传来一个男孩傲慢的声音：“你们是乞丐吧？为什么在我家门口哭？”
母亲生怕惹火她们，早止住哭泣，哽咽着道：“太太少爷别生气，我们母女马上就走，绝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那夫人却是个善心的，开口道：“你们在这门口，并不碍事，只是我看你这大包小包的，应该是遇上了难关吧？唔，前天管家还跟我说，厨房里少一个洗菜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到我们家帮佣，报酬虽然不算高，但包吃包住，维持生活没问题。”
母亲哪曾想能遇上这样的好事，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孔芯先回过神来，答道：“多谢这位善心的夫人，我妈妈之前就是做保姆的，只要你肯请她，她一定会做得很好的。”一面说，一面跑到那夫人面前，笑眯眯地道：“我听人说，善心的人是最漂亮的，夫人如此善良，就算将来到了一百岁，也一定青春常驻，像现在这样好看。”
孔芯是吃过苦的，加上过早接触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知道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因此听到有人肯聘请母亲，大喜之余不忘说些好听的话恭维回报，免得那贵夫人反悔。
果然贵妇被她哄得很开心，看着她眉开眼笑，不想之前那男孩不阴不阳的声音又响起，带着难以置信之意：“哎呦，哥哥你快看，这女孩年纪小，说话倒挺溜的。”
车内静了一下，之后听到另一个男孩“嗤”地一笑：“你还有脸说别人，也不知是谁一天到晚油嘴滑舌，比鸭子还要聒噪。这女孩虽然小，口才却比你好多了，如果她真进了我们家，以后你可小心点，别被她比下去了。”
做弟弟的听了，哪里肯服气，哼了一声道：“我被她比下去，怎么可能？啧啧，你看她穿的那衣服，又破又烂，真是个小乞丐。”
男孩的声音中透出深深的鄙视和嘲弄，孔芯唇角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感觉心都要裂开了。
——又破又烂，真是个小乞丐。
这不是她听过的最刻薄的话，却一样伤人，童年里的那些痛苦心酸，一一涌上心头，让她难以自持。
三岁之前，她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记忆，从三岁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