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种预感,最迟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囚牛’斜斜的仰面望着天空,他头顶上的两件衣服拴成的圆环被他压在脊背和两肋之下,虽说这个姿势保持-久了还是不舒服,但总比一直站着要好几百倍。
而这个法子还是他想出来的。
即便是在被俘虏、关押的情况下,‘夜鹰’仍旧选择了‘囚牛’对面的方向,也是被衣服挂起来,斜斜的面朝着天空,但正好能够将‘囚牛’背面的范围尽收眼底,起到跟背靠背同样的效果,还能方便两人聊天。
“你又不是女人......”
‘夜鹰’脸上露出鄙夷,只可惜此时光线黯淡,算是白费了个表情。
“虽然我不是,但我们习武之人,在这方面的能力是你羡慕不来......”话刚说到这里,‘囚牛’突然闭上嘴巴,不等‘夜鹰’开口,‘囚牛’就竖起了食指,让‘夜鹰’噤声。
纳尔默这个营地并非全是战士,那些妇孺的存在,让整个营地在晚上也会有分贝不低的背景噪音,这些因为人类活动而产生的背景噪音,虽说远远不如大都市那种,但在本身很静谧的环境里,却显得很严重。
可就在刚才,就在‘囚牛’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跟背景噪音不同的,清脆的声音。
那是一种虫的叫声,一种只会在夜间活动的虫,大陆人将其叫蛐蛐。
蛐蛐这种动物其实并不是只有大陆才有,实际上全世界各地都有其同类,只是外形和特征上有所区别,另外就是叫声有所不同。按照昆虫专家们的说法,蛐蛐的叫声其实并不是从嘴巴里面发出来的,而是通过摩擦身体“擦”出来的声音。
对于普通人来说,要分辨是亚洲的蛐蛐叫还是非洲的蛐蛐叫,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对于‘囚牛’这种人来说,却并非难事。
清晰,有节奏的叫声,落在纳尔默那些战士耳中就是讨厌的虫鸣,但是落在‘囚牛’耳中,那就是天降纶音。
此时他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在闪动:老大来了,老大终于来了,老子终于要脱离粪海了!
不过跟脱离粪海相比,恐怕‘囚牛’更激动的,还是他可以再一次证明自己的直觉,的确是在那些女人之上的。
“是老大,老大他们来了!”
听了片刻之后,‘囚牛’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夜鹰’说道。
“是么?”‘夜鹰’眼底闪过一丝激动之色,但随即眼神变得更加阴沉,他很清楚,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表现出冷静来。
“等等,暗号,接下来咱们要按照他说的做。”
“哦?要我们配合?那也是应该的!”‘夜鹰’一面点头,一面缓缓转动着头部,像是想要将隐藏在暗处的张然等人找出来。但其实这个很难,哪怕‘夜鹰’有着狙击手优良的视力和分辨力,但如果他都能将张然找出来的话,那张然等人也就走不到这里了。
“他要我们......”
说到这里,‘囚牛’喉结抖动,将一口唾沫强咽了下去,低头望向脚下的粪水。
“怎么说?”
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夜鹰’转回头来,却正好看见‘囚牛’那一副吃了蟑螂的模样。
“说啊,就算是刀枪火海,也比在这里被粪水泡着来的好吧!”‘夜鹰’有些不满,瞪着‘囚牛’,差点没能将声音压住。
“暗号说,要我们闹出点动静来,越大越好,最好是......”
‘囚牛’开始翻译他听到的蛐蛐叫,而最初的时候,‘夜鹰’还不住的点头。为了配合张然的行动,闹出点动静来这个完全可以理解嘛,至于说怎么闹,‘夜鹰’觉得根本不是问题,比如说肚子饿了,恶心死了之内的法子都可以用。
不过当他听到‘囚牛’最后说出来的一句话之后,也是傻眼了。
“......为了最大程度的影响两个机枪位的视线,让我们将粪水......荡起来......荡起来......”
“呕~”
听到这里的时候,原本一副勇上刀山表情的‘夜鹰’,傻眼了,他望着‘囚牛’,忍不住的打了个干呕。
无奈之下踩在粪水里也就罢了,主动去撩-拨一池平静的粪水,‘夜鹰’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还没有强大到这种程度。
“要不,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来完成了......”这话在‘夜鹰’心中还有后续没有跟上:万一你听错了,老子也不吃亏。
可‘囚牛’也不是屎壳郎啊,刚刚在听清楚老刀的命令之后,他也是心中打突,如果不是意志还坚定的话,在低头看粪水那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吐了。
“你说,这不会是老大故意坑我们的吧?”
“哪有那么多废话啊,刚刚暗号说了,二十秒之后行动!”‘囚牛’脸上闪过一丝绝望的神情,将自己从衣服环上摘下来。他两个太阳穴跳动着,缓缓挪动双脚,一层层的漩涡形成,一股股的臭味开始涌动,比起刚才来,又浓烈了数倍,就连早已经麻木的鼻子,此时好像也变得敏感起来。
打了个喷嚏,‘囚牛’瞪着‘夜鹰’道:“还不赶紧准备,只有十秒钟了!”
“特么的,老子这次不死,一定要将纳尔默喂上三天三夜的大粪!”狠狠得一咬牙,‘夜鹰’也站直了身子,学着‘囚牛’的样子,用单脚搅动起坑里的液体来,他喉结不住的抖动,只有抬头望天,怕是尽量将脚下的液体,想象成富士山脚的温泉。
“老子肚子饿啊,赶紧送吃的来,再不送来,老子用粪水泼你们了!”
一声清脆的蛐蛐叫声之后,‘囚牛’用英语大声的吼了起来,同时双脚连蹦带跳的,将坑中的粪水,溅起老高。
与此同时,移动到另外一段的‘囚牛’,也开始蹦跶,两人一左一右,顿时将整个粪坑都激荡了起来,那黄黄绿绿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虽看不清色彩,但带出来的臭气,还有那种感官上的恶心,都让两个机枪位的纳尔默族人,纷纷侧目。
早已经绕到九点钟机枪位后面的张然,一直聚精会神的等待着,快手就位的信号发出之后,老刀那边毫不迟疑的将行动命令传给‘囚牛’!
张然也能听懂老刀的信号,一颗心顿时揪紧,两眼死死盯着自己目标的同时,眼角的余光还不得不分出来,盯着粪坑那边——他怕‘囚牛’和‘夜鹰’不能领会老刀的意思,虽说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却不代表就没有。
“哗!”
水声响动起来时,张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如同‘囚牛’和张然预计的那样,机枪位上的士兵,不管原本是否清醒,此时注意力都被吵闹起来的‘囚牛’给吸引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知道两人其实是不可能从粪坑当中脱身,毕竟已经关押了这么多天了,怎么看都是安全的,所以哪怕就是主机枪手,都没有想过要去打开机枪的保险,为机枪装上弹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体现出兵员素质上的差距来,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既然职责所在,就根本不可能出现眼下这种情况,而持续的警戒状态必然会加大张然等人执行计划的难度。
不管怎么说,纳尔默手下松弛的纪律是张然等人乐意看见的,而‘囚牛’和‘夜鹰’精彩的表演,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要吵,再吵就打死了!”
一个黑人冲着两人在怒吼,但他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或许看到两个肤色比自己浅的人在粪水里折腾,对于黑人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只不过他的享受很快就结束了,从咽喉处突然冒出来的刀尖,让他脸上的笑容在瞬间被凝固,唇角还保持着上翘的姿态,可鲜血却已经从口鼻之中喷涌而出,如同忘了关闸门的水龙头。
其实这个黑人很想在最后时刻,通知身边的同伴,即便是要死,那也需要有人来为他报仇!只可惜他无法出声,只因为匕首已经将他的气管喉管全数穿透,根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而他更不知道,其实他身边的同伴,都已经死了!
张然下手是极快的,两柄匕首左右开弓,想将最后面的两名战士同时割断了咽喉,随后立马扎穿前面两个纳尔默战士的颈子!用匕首扎穿人的颈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管是力量还是精确度,但凡是差了那怕只是一点点,都有可能失败。
毫无疑问这是个冒险的举动,但张然却别无选择。虽说‘囚牛’的身手并不在张然之下,可终究还是比张然慢了一拍。若是张然这边的士兵突然倒下,难保不会被对面的机枪手看到,‘囚牛’和‘夜鹰’再怎么折腾,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挡住。
张然不敢冒这个风险,更不愿意为快手的行动加大难度。
但其实‘快手的效率并不比张然低,虽说他在冷兵器技巧方面不如张然,但在近距离的枪械射击水平上,却是不输张然多少的,况且他使用的是加装了灭音器的手枪,虽说灭音器效果有限,但是有‘囚牛’和‘夜鹰’闹出来的动静掩护,倒也是轻轻松松的将四个人也搞定了。
“老大......”
“离我远点,太臭!”
看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囚牛’竟然要向自己扑过来,刚刚将笼子吊起来的张然赶紧退后两步,压低声音呵斥‘囚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