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喜欢一个人看海,一个人绕很远的路,骑着单车来到海边。我的舍友小A问我,“林,你怎么这样喜欢海?”
我说,“因为我要回去的地方,那里没有海。所以我要趁着四年,把他看厌了。”
“你在等人吗?”
小A有时很恐怖,可以看懂别人的心事。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啊。你这样活泼的性子,却不喜谈恋爱,也没有提及哪个男生的名字。”
我作势挠她,“你就知道这些,怎么能瞎说?”
“哎,我还知道,”她拦住我,“有次我们一起去海边,你一个人在那里痴痴坐了许久。我就猜着,你一定是想着什么人,因为你看海的样子。很寂寞。”
这一下就探中我心事的,我不能像往常一样玩笑过去,只得承认,“是啊,我在等一个人。”
“等什么人?”
“等一个失信的人,等他和我说分手。”
一些人离开了你的生活,往前走永远是对的,每个人都这样对我说。周逸远打电话过来问候,已经是做爸爸的人了,脾气还是那么火爆:“你傻不傻啊,天天脑子里装的什么?谈一场恋爱就了不起啦,这年头有谁甘心一直在原地呆着……”
我默默等他发完了火,心里默默的接一句,我啊,我愿意留在原地,心甘情愿。
迷路的时候,我总是感叹,以前总觉得世界很小,现在才知道,一个城市也大得可怕。
我们随随便便许下的永远,要度过多少岁月才能到达。
但是现在,我终于又回到了家,回到了龙台。爸妈虽然怨我,但听说我在龙台一中实习老师,又有些高兴:总算还知道找个正经工作。我抱住他们:以后,我就一直留在你们身边,赶也赶不走。
再次踏进这个地方,我已经换了一个身份,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以前那个不爱念书的小女孩,现在要面对许多不好好念书的学生了。
几个月后……办公室里,“齐然,你这个语文成绩怎么能考成这个样子!这,这古诗词,怎么能一句都不写呢……”相处多了些时间,这学生的脾性我也摸准了一些,老师面前老老实实,诚恳认错,转身就变了样子,小滑头一个。我刚说了一句“下次注意,”就看到他嘴角弯了起来,我一拍桌子,“说!语文考试你到底干嘛去了!”
他也被吓到了,唯诺道:“那晚做数学题目晚了,早上语文考试的时候睡着了。”
我真是,顿觉心累。这学生,偏科也太严重,如果不是这样了,早稳坐班级前三了,可偏不知平均精力。
继续苦口婆心的规劝,直到上课铃响,我才让他回去。
无奈的揉着眉心,这时闫老师进来了,看着我笑道:“你没课吗?”
“嗯,下午才有,闫老师也没有吗?”
“没有。我看你这,班主任不好当吧。”
“嗯嗯,刚才那个是最头疼的一个。老师,我总算能理解你们当年了。”
闫老师笑了笑,又道:“你啊,这刚开始,慢慢来,你急的话学生不更急吗,有时还是要注意方法,学会引导。”
“是,我知道了。”
刚低下头看文案,闫老师问,“对了,明天,你有时间吗?”
“明天,没什么事,怎么了?”
“上次你妈妈托我问的那个人,我联系了一下,你们明天去见一面,我照片已经发给你了,真是不错的孩子,你去看看?”
我一听头都大了,我这才刚毕业,我妈就像我嫁不出去一样着急那些事,和闫老师混熟之后,竟然让她帮我找。我按住头发:“老师,我这个年纪,还用不着相亲吧。”
“也不是相亲,就当交个朋友。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谈恋爱,学校男老师你也没一个喜欢的,一心扑在工作上,再这样下去你家里人真该着急了。”
“不是,我这么年轻,不是应该努力工作吗?”
“工作归工作,恋爱也不能落下啊,我是看你生活的圈子也太小了,也……”
“老师老师,”我忙站起来,再不阻止就晚了,我拿起包,“我想起来,中午和朋友约好吃饭了,先走了啊。”
不待里面回应便跑了出来,心里还琢磨着明天又要找什么借口躲避家长安排的会面。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平凡,忙碌,没有什么惊喜和意外,常陪伴家人身边,养了一条小狗,还有一群让人头疼的学生。有时会遇到以前的同学,和一些朋友在网上联络。可是,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清明节,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我来看望陆坦,照片上的他依旧青春飞扬,我叹,“这下你可以嘲笑我了,越来越老。只有你停在了青春。”伸手,抚摸那光滑的石壁,轻声问,“过得好吗?”
站立了一会儿,又下起了雨,“看来今天不能陪你太久了。”
我撑起了伞,在地上蹲了一会,站起身准备离开。那一瞬间,一定是我头晕的缘故,不然在淅沥沥的雨声中,我怎么会看到一个人,那么像他,好像挂着淡淡的笑容,直到那人慢慢离得近了。是和梦境相反的,越来越清晰的脸庞。
我们在最好的年纪相遇,经过了长长的告别,岁月终没有辜负。
我站在时间的分割点上,恍如隔世。
这是结局了吧,这该是结局。
然而,一般久别重逢,或者经过等待之后,见面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好久不见或者再次相见真好,但是我记得我们是这样说的,
“你怎么没有打伞?”我看着他已经淋湿了的头发和衣衫。
他微笑,“因为不知道下雨,因为知道,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