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懒懒的从窗台泻下来,蝉声奏响。我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夏戚戚整理东西,她的家里有些喧闹,人们进进出出,有些是来送行,有些是来帮忙搬运物品,大概有好些东西是不再需要的,夏戚戚的妈妈便叫了邻居来拿走,人越集越多,场面倒有些壮观。
夏戚戚正从柜子上搬出一个大箱子,我起身帮她,问道:“你们以后肯定是要回来的,阿姨把这些东西都送人了,以后怎么办?”
她摇头,“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这次搬家,妈妈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的,”把箱子搬到了地上,她长呼一口气,“要开始新的生活,总要丢掉过去的一些东西,这是她说的。但是我知道,我哥的每一样东西,她都收拾的好好的,一点也不会少。”
我顿了顿扯开话题,“还没问你,你的志愿呢,也是要填到新家那边吗?”
“当然了,叔叔的身体还没恢复,我学校离家近一些,也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嗯,也是。”我闷闷的回答。
“林荼,”她突然开口,“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上大学,去看海了。我们本来约好的。”
是啊,我们约好了,却不得不食言。这时的自己,会难过,但不会无理取闹。因为这时的我们,又成长了一点点,这时的我们,已经学会了微笑哭泣,说着没关系。很久以后,我们会懂,那些稚嫩年纪许下的约定,都变成了生活海浪里最易碎无价的宝石,闪闪发光。
“我知道,没关系。”
候车厅里,我去买了水回来,递给夏戚戚,“这天气真是热的恐怖,幸亏是放假了。”
“对啊,都不知道以前怎么在教室呆下去的。”
“嗯,还有多少时间?”
“快了,”她低头看表,“还有四十分钟。”
“哦,挺快的。”我低头拧着瓶盖,不再说话。
“嘿,”她轻声拍我,“我们是不是应该来个拥抱,告别仪式之类的?”
“神经啊。”我好笑的看着她。
“那,握个手吧,林荼同学,感谢你来送我,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你最好记着。”我回握她,又不觉笑起来:“哎,搞得这么官方干吗?”
“好,那说真的,真的谢谢你来送我,不开心的时候,身边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还是感觉赚到了。”她真诚的说,“以前我太任性了,只顾着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对家人的关注却很少。想一想,妈妈,叔叔他们会一天天老去,仔细算下来,我能够陪他们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我轻揽她的肩:“好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好。”
“嗯,我们都会越来越好。”
想起前几次不同的离开,我倒有些感谢夏戚戚,离开总好过不告而别,至少还能送上真挚的祝愿,挥手送别,站立成时光的剪影。
“林荼,其实我一直想问,关于辜姜亦,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呢?”
打算?我揣摩着这个词,没想过,却毫无预兆的,在心里出现那天晚上的画面。
杜铮问出那个问题后,接着走向我,“我知道,你用学习来躲避,你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但是辜姜亦离开已经是事实,我必须提醒你。”
“谢谢,但是我好像也说过,这与你无关。”
我转身欲离开,他一把抓住我,“当然有关,我需要一个答案。”
“什么?”
他神情有些激动,定定的看着我,“你要等他多久,只要你给我一个确定的时间,我就可以陪你,等到你把那个人的位置从心里挪出来。”
“我不知道。”我艰难的回答,我从未给过自己答案,又该怎么许诺别人。
他慢慢松开手,垂下,她连骗一骗他都不肯。她说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才能忘记?
不知道如何忘记?
不知道能不能够忘记?
这个答案大模糊,也太残忍。
我稍稍理清了思绪,看着他,“杜铮,你是聪明人,不会做这样傻的事情,所以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和他,还没有分手。”
有的时候,我很羡慕杜铮这样的人,永远都向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努力,和现实无缝连接,相处融洽。付出的感情不多不少,永远在正常的轨道行驶。现在同样,也不会因为我有所偏离。
今晚的月色不好,路灯点缀的龙台显得有些清冷,我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手机的震动传来,打开,是陌生的号码。
在我接听的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让人落泪的声音传来,“林荼,毕业快乐。”
手机放在耳边许久,我努力想回应才发现根本说不出话来。我哭了。因为他的突然离开而茫然失措的那些日子;因为担心他的状态却见不到人;因为,很想念,很想念。
我不知道他在那个国度,以怎样的心态,拨下我的号码,怎样说出那句祝福。但现在我只想抓住耳边的温度,整个人无力的蹲下,“辜姜亦,辜姜亦……”无数想说的话都变成呼唤名字的单曲。
我们都品尝过思念,感受过别离,所以我们会原谅,那个曾经放声哭泣,不堪一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