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尸体已经一一盘查过了,除去那幸存的一人之外,剩下的确乃飞仙坊上下一百七十九条人命无疑。”天乾暂时处理好眼前事宜后,随即便向钜子腹汇报。
“哎,惨绝人寰呐,”钜子腹听了天乾的汇报,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随即又问道,“那幸存之人现在如何?”
“虽已苏醒,只是独自一人待在那酒柜之中时间长久,身子时分虚弱,而且依然是惊魂未定,口中依然喃喃自语‘有鬼’二字。”
“亲眼目睹这样惨无人道的杀戮,给了谁都是一时间不能承受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者,平日里以端酒倒茶为主,哪里见得了这番可怕的情形。”
“这点弟子明白,不过弟子还有一事不明。”
“所谓何事?”
“所有的尸体之中并无聂师叔的尸体,聂师叔目前依然下落不明。”
“哦?聂长老不知所踪?”钜子腹满心疑虑的捋了捋长须,缓缓而道,“目前看来,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是聂长老侥幸逃过此劫,要么聂长老已落入他人手中。”
“不错,不过依弟子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大些。因为凶手杀人手法极为娴熟,证明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内卫,这样训练有素的内卫断断不可能让他们的主要目标有逃脱的可能。”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目前这些都是猜测,尚无确凿证据,走,随为师去看看那幸存的飞仙坊弟子去。”
片刻之后,钜子腹和天乾便挪步至那幸存的飞仙坊弟子跟前。此刻那人虽已苏醒,可依然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时而静坐不语,时而一惊一乍,每每复杂变化之余,便没了气力,瘫坐在一旁。此刻见那钜子腹和天乾到来,似乎眼中又起了些光彩,但是惊是喜,依稀难辨。
“这位小哥且不必惊慌,老夫乃墨家钜子腹,与此地坊主聂龙有莫逆之交。”钜子腹见那侍者满目惊疑之色,急忙俯下身来,低声轻语打消此人的惊恐之色。
“钜子腹,钜子腹…”那侍者听罢,口中反复念念有词,忽然又现出惊恐的神色,“有鬼,有鬼,猛鬼索命,猛鬼索命,有鬼啊!”
“小哥且看清楚!我等二人并非鬼神!”天乾见那人依然神志不清,急忙一把拉住此人,大声劝道。
忽然,那人仿佛刹那间被什么东西给怔住了,仿若一尊雕像般僵化在了那里,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乾的腰间。天乾也觉察到了这点,连忙低头看去,原来那人看得不是别的,正是天乾的天罡凌云扇,而扇柄之处所坠了块玉坠,玉坠分正反两面,正面刻有“墨”字,反面刻有“天乾”二字,这便是墨家八子独有的坠饰,但凡墨门中人,虽有不曾见得那墨家八子者,然则玉坠之说,却是均由耳闻的。
“你果真是墨门中人?而且是墨家八子之首天乾?”那弟子忽然变得理智起来,只是那人目光之中依稀还透露着一丝怀疑之色。
“兼爱人和,止戈非攻,赴汤蹈刃,死不旋踵。”天乾见他仍有疑虑之色,便一字一句慢慢将那墨家口令念叨了出来,“在下正是天乾,而我身边这位便是墨家掌门钜子腹。”
待那天乾此话一出,那名弟子便像决了堤的河流般,一下子泪如泉涌,心中所有的疑虑和不安顿时荡然无存,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此刻他太需要一种安全感了,他刹那间有千言万语似乎要对天乾他们哭诉,然则嘴角无声地张动了几次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终于等到你们来了。”
“你且放心吧,此刻便是安全的了,有什么话尽管跟我二人诉说,一切师父和我自会替你做主。”
“属下飞仙坊弟子狄清,拜见钜子掌门。”那人听了天乾此番安慰,顿时消却了所有的顾虑,反倒变得十分理智起来,便对着钜子腹行起了叩拜之礼。
“狄小哥快快不必多礼,老夫愧受不起啊,来晚一步,不想却让飞仙坊遭此大难。”钜子腹见状,急忙将那狄清搀扶了起来。
“钜子您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聂坊主他…他…”那侍者此刻已激动的说不清话来。
“你先别急,且理理头绪,将此地发生之事细细说与我听。”钜子腹慢慢将那狄清扶于座椅之上,缓缓而道。
狄清端坐在座椅之上,定了定心神,微微吸了一口气息,便慢慢诉说了起来:“前日半夜时分,客流均已散去,飞仙坊已打烊盘点,我便在后堂盘点酒食。忽然,前厅一阵骚动之声,众多弟子纷纷奔往前堂,我也本打算过去查看究竟,只是手中事务尚未完结,于是便打算完结了盘点才去,哪里知道,以后便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和惊呼,我当时惊恐万分,便吓得躲进了这酒柜之中。透过那酒柜的柜隙,我只看到几个向鬼魂一般的东西在那堂内游荡,所到之处只见得一道光亮一闪而过,所有的弟子都还来不及辨清情况,便已经身首异处,四肢不全,一时间,这堂内一片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聂坊主见状,便领着众人奔往后堂,我当时吓坏了,只是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便晕了过去,待我醒来之时,便又见得柜门之外有身影闪动,不想发出了声响,被那身影察觉,于是便夺门而逃,结果只觉得百会穴一阵麻木,脚下一软,便又晕了过去。”
“照你这番诉说,你这后来遇到的身影便是老夫和天乾了,而且你口中所谓的鬼魂,定是内卫无疑。”
“可那些人确如鬼魂般可怕,出手绝非正常人所能办到。”
“这点老夫相信你所说,江湖上确有这类武林内卫,出手形似鬼魅,杀人断于无形。”
“师父说的可是那阴阳家一派?莫不是因为他败于师父之手,心生报复之举?”
“阴阳家虽以阴阳术着称,然则前些时日我亦与那邹爽交过手,他的手法虽然毒辣,但均是在于用内力强取,并非靠外功的速度取胜,而从目前的死者来看,致命伤处处是关键命脉,而且一刀毙命,下手极为迅捷,所以老夫断定此事并非阴阳家一派所为。”钜子腹双眉紧锁,若有所思道。
“如非阴阳一派插手此事,那江湖中到底还有何人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人?”
“此时目前亦不好妄下定论,不过方才狄清有言聂坊主当时遇到此情况之后,便率众奔往后堂,如此看来,那后堂之内的壁灯上的血手印便可能是聂坊主的,可奇怪的是,这后堂的机关密室居然被人识破,看来定是有人早早埋伏在了那里,内卫做好了要赶紧杀绝的打算,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失误啊。”
“师父的推断言之有理,可目前唯一不明的是,聂师叔到底是生是死,如果是生,他又藏在了何处,如果是死,他的尸身到底去了哪里?”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钜子腹说着,便寻思了起来。
忽然,天乾和钜子腹同时抬起了头,仿佛发现了四周的异样之声,他二人互相四目相望,天乾朝钜子腹使了个眼色,钜子腹全然会意对方的意思,于是便缓缓地点了点头,只听的嗖的一声,他二人便同时使了个轻功,一跃而上那屋檐之上。
而此时在那屋檐之上,确有一个身影在此潜藏已久,只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了屋瓦,发出了些许声响,可这哪里逃得过钜子腹和天乾的耳朵,只一个轻功使然,他二人已双双拦住了那身影的退路。
然而,正当天乾欲开口质问那身影的身份之时,那身影反倒是抢在了他之前开口大喊了起来:“师兄,师父!”
天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了一下,待他仔细看去,那个身影哪里是别人,正是他们的七师弟巽风!
“七…师弟,”天乾似乎还不相信眼前的这个活生生的师弟出现在此处,于是借故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哎,此事说来话长,我且一会儿细说于你和师父听,现在见到你二人就好了。”
而此时的钜子腹,见到自己的弟子也颇感意外,心中有太多不解之处想要问明他,但见他也有一番言语想要相告,便忍住未曾开口,只待三人落座之后再作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