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多少,你且照实说来。”贾母气急,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回老祖宗话,林府的田产庄园并林姑父收藏的一些古董字画等统共卖得白银四十七万两,林姑父的后事,包括发丧、送葬、扶灵回姑苏等共花销约八万多两,还有五万两用于安置林府家人。故此孙儿共带回白银三十五万七千二百两。”贾琏的回答让一边的王夫人的脸色越发苍白,虽然面上故作冷静,实则藏在袖中的双手已经渗出汗来,指甲掐进手心里都不觉得,听贾琏说完,她厉声斥责道:“琏儿,你可不要胡说。”
“胡说?”贾母冷笑地拿起账册,“琏儿所说和这账簿上所记不差分毫,你还说他胡说,我倒要问问,这三十多万两银子到底哪里去了,好一个琏二,你胆子也忒大了些,这么大一笔银子你也敢给我私自扣下,说什么你林姑父不善经济营生,只落得三万银子。”
贾琏早已跪下个头不止道:“老太太,就是给琏儿天大的胆子,琏儿也不敢私吞林妹妹的三十多万银子啊,实在是太太的吩咐,如今这三十多万白银已经交到太太手中了。”
“什么?”贾政失声道,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睛立刻盯着王夫人道:“你不是说外甥女儿只带回了三万两银子,已经交给老太太了吗?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看不清吗?”贾母冷笑着道:“你那贤良淑德的二太太,一边收着人家的银子,一边又说着外甥女无依无靠投奔了来,一边又打着主意连玉儿房里的两架屏风都要拿走,果然是贤良淑德啊!只可怜了我的玉儿,在外祖母家还要受人的欺负!”
贾政立时便要问王夫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面对这种人质询的目光,那王夫人哪里还坐得住,早就跪下哭诉道:“老太太、老爷,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啊!为了宫里的娘娘啊!”
“你还有脸说是为了这个家,这个家的脸面名声迟早全让你给丢尽了。算计一个孤零女孩子的银子,这要传出去,我们府里还怎么在京里立足,娘娘刚封了贤德妃,你让娘娘还有什么脸面!”贾母一行说,一行也忍不住地掉下泪来。“若不是因为那屏风的事情,玉儿被你逼急了,她也不会说出来,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都成了什么了?”
“什么屏风?”贾政不解,看着王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自己衣衫的下摆,便不耐烦地抢了开去,那王夫人趴在地上,早没了平日里的端庄高贵的管家太太形象。
“你那好太太,知道你要宴请今科的前三甲,要人抬了玉儿房里的画绣屏风,说要给你装点门面的。”贾母道。
“这……”贾政急忙躬身施礼道,“母亲且息怒,那前厅里不是已经收拾妥当了吗,我看有两架喜鹊登梅的苏绣屏风也是不错,怎么又扯到外甥女那里!”
“你们都知道指责我,可谁知道当家的难处,如今过了年,账面上也不过几万两的银子,又要应付宫里的事情,又要应付各府的来往人情,还要给上下人等做开春的衣服、吃喝,盖省亲别院的银子又从哪里出?老爷是个不管经济庶务的,还不都要我来想办法,这才挪用了外甥女的银子,这会儿你们都做好人,倒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了。如今这府里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我们当家的容易吗?”王夫人看贾母和贾政俱都怪她,而邢夫人这会儿虽不言语,眼睛里却正充满了得意地看着自己呢!索性站了起来,和贾政争辩起来。
贾政喝道:“难道你还有理了?口口声声为了家里,为了娘娘。当家再难也不该谋了外甥女的家产,她如今孤苦伶仃一个女孩子,你还这么算计她,你可还有心。”
“我算计她?”王夫人冷笑道:“前几年,她还不是一草一纸都是用的咱们府上的,如今这银子也不过算她的教养费用罢了。我就是用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