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听着她分明是指桑骂槐地话,心中不忿,摔帘子便要冲出去和她讲理。黛玉叫住她道:“雪雁回来!”
“姑娘,她……她太欺负人了。”看来是气急了,雪雁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里竟然闪烁着泪花。黛玉让紫鹃上去拉她回来,这才淡淡笑道:“傻丫头,她说她的,我们只当没听见好了,你且看她去搬救兵去。回头才好办她呢!忍不住气反倒打草惊蛇。”
紫鹃拨了拨熏笼里的火,又投了一把百合香进去,不无担忧地道:“姑娘,这样给她没脸,恐怕不好吧?她毕竟是太太的陪房,也是奉了太太的意思来的,回去如果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姑娘?”
黛玉欣赏着新摘的两枝梅花,淡黄色的腊梅,衬着天青色云破月来花样的汝窑花瓶,越发显的老枝遒劲,梅花清雅,淡淡地清冷香气丝丝沁人心脾。声音一如外面的天气,清清冷冷,“紫鹃姐姐不用担心,真当你家姑娘如今无依无靠,就是给人欺负的了,我今天若不能让她们知道一下,只怕日后反而会像二姐姐一样,事事被她们压一头呢。人善被人欺,这人啊,可不能太过老实木讷了呢!”
欣赏着梅花,嗅闻着淡淡幽香,时间仿佛过的太快了些,外面请安问好的声音打破了疏月轩的宁静。
“太太好!”
“见过太太!”
黛玉微微挑起嘴角,对紫鹃雪雁轻道:“该来的总要来,随我出去迎接二太太吧!”说着径自起身。紫鹃、雪雁紧随其后。
“二舅母安好!”黛玉飘飘然蹲身,轻轻一个万福,紫鹃雪雁也都上前见礼。微笑着抬头,果然看到王夫人勉强露出的一丝笑容和她身后的周瑞家的那一脸得意的模样。
“大姑娘好,如今这天凉,那人参养荣丸可还有没有?回头我再让人送些过来。”王夫人脸上带笑,完全一个和蔼可亲的舅母形象。
黛玉便也笑着,道:“多谢二舅母放心了,昨儿回来老太太就让人送来了一包,紫鹃服侍着吃过了,二舅母请里面奉茶。”一边说着,一边将王夫人并周瑞家的和金钏、玉钏、彩云、彩霞几个大丫鬟让进了屋中。雪雁端上茶来,黛玉亲手接了,又奉于王夫人。
王夫人端起来抿了一口,眼光一扫,早已经把那两架屏风和一对汝窑花瓶看在眼里,笑道:“果然是大姑娘住的房子,布置的又清雅又精致,不像我,整天忙了这边想那边,连收拾屋子的空儿都没有。我看大姑娘这屏风和花瓶都是极好的。”
“二舅母谦虚了。以前在家时就听母亲说过,二舅母可是大家闺秀,简朴大方,一贯不在这些玩事上多用心的。再说如今您是管家太太,自然事多人忙。”黛玉淡淡答言,表面是奉承实则语含讥刺。
王夫人好似没有听出来一般,眼睛看着那两架屏风,赞不绝口,道:“这就是老太太珍藏的那‘画绣’屏风吧,果真的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这仙鹤竟就跟活的一般,也是老太太疼爱外孙女。”
黛玉并不接话,只好整以暇地随着王夫人欣赏那屏风。王夫人只好继续说下去道:“今科大比,京里人都忙着结交那今科的文武状元、榜眼、探花呢!老爷自然也不能例外,这不,已经下帖子请了他们后日里来府中饮宴听戏的。我因想着他们必都是风雅之人,又都是参加了宫里的琼林宴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因此想借了大姑娘这两扇屏风放前面摆摆,回头就还给大姑娘的,就不用惊动老太太了吧?”说着,探寻的目光看向黛玉,内里丝丝的算计让黛玉只觉的厌恶,但也只能笑道:“二舅母开口,黛玉本不应辞,只是老太太爱重,才将这屏风给了黛玉摆设,黛玉平日里也极珍视的,如今二舅母要用,少不得告诉老太太一声,否则老太太若是来了不见屏风,岂不是要怪责外甥女儿连两架屏风都守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