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国,国如其名,重君子义气,重君之礼仪,重君之规则。
秩序这个词语从内到外的深深的刻印在君国百姓的身上,没有人敢轻易的逾越君子定下的诸多规则,而那些违反规则的人,不出意外都被执政的帝皇给灭杀殆尽,因此在三更半夜的时候,百姓们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不敢出门一步,寂静的街道不无这个道理。
敢于打破规则的人向来不是寻常百姓家,达官贵人之流的才是破则的主要人群,不仅如此,越是对规则敏感,就越会对规则加以限制,把活在规则里的人给限制得更加局限。
这被他们誉为“治理”。
此刻,正在夜空中划破天际,末路狂奔的纪凡一行人,就是眼下他们最为厌恶、最需要威慑的人。
“烈阳队长,追上他们了,该怎么做?”一名队员做出砍杀的动作,请示道。
烈阳皱眉沉思一会,随后说道:“莫要杀人,他们手上拿着荆家的公子,要死逼急了这群凶徒,动手撕票就麻烦了,以解救人质为首要目标,接着再考虑生擒,若生擒难度大就……灭杀!”
“是!”队员重重的应道。
皎洁月光洒在大地,洒在房顶上,一行人脚踏房顶,发出“咄咄咄”的声音,任由月光在身上流光溢彩,如一只飞舞在夜色中的轻燕,忽高忽低,灵动而自由,这正是纪凡所期望的生活,小说中写的高手大侠不就是这样么?
可惜眼前不是感受这感觉的时候,转身望向身后紧追的十余名城卫队员,心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眼下怎么走?”纪凡看了一眼最熟悉君明城,也是最懂得跑路的别清风。
“怎么走?”别清风反问一句,感受着身后越来越强劲的火热气流,脸色阴沉的可怕,盯着漆黑的城门大街,伸手一指,说道:“没什么路子,直接走南门。”
此刻对他们来说,最短的路就是最佳的路程,南门出去后不远就是竹林,只要进入其中,他敢保证君明城只要那些老家伙不亲自出马,没有人抓得住自己,而自己会在出城门的时候吸引住那些人的注意,使得纪凡他们逃出去的机会也会更大一些。
沈玉不解,问道:“南门是君明城的主门,守卫定会极其森严,我们这些人怎么能逃得出去?”
别清风看了一眼沈玉,说道:“你们不用随我出城门,我是通缉之人,你们不是,大可潜藏在城中,天亮之前回到住地即可,断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力。”
“那你怎么办?”纪凡担忧的道。
“我?”别清风皱眉一松,轻笑一声,说道:“我不需要担心,逃跑我又不是第一次,我说逃跑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气氛有些冷,他的这句冷淡淡的笑话,显然无法让大家伙放松心情来,特别是纪凡,愧疚如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的心头,使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自责的认为是自己的提出的行动使得大家陷入了被动的境地,害得尚未痊愈的别家兄妹又陷入逃亡的道路。
别清风看得出纪凡的心里所想,知道其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心间一暖,长到如此岁数,也就死去的父母以及陪伴在自己身旁的小妹对自己有过如此关心,没想到才认识不到数天的纪凡,竟然对自己也有如此感情,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潇洒一笑,对他说道:“我知你想,莫要如此,我别清风从不想欠人什么,生是如此,死之亦然。我欠你一剑,受你收留,抓个人还不足以还你恩情,我也是心甘情愿,莫要做那生死离别状,我别清风还不一定死呢!”
“千万小心。”一直不咸不淡,互相看不顺眼的沈玉,在这一刻也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了新的认识,淡淡的关心道。
别清风眼神复杂的看着沈玉,听到这句淡然却透着男人般的关心的字句,看着沈玉那漂亮如仙的面庞也没有当初的那么不顺眼,或者说是嫉妒了,大笑道:“放心,区区十余人,就算再来几十几百人又能奈我何?”
正可谓祸从口出,别清风刚说完还未有一息的时间,一道道劲风如齐齐发射的火箭,撕扯着空气,在君明城的夜空中极速飞行,整齐的黑衣完全挡住了他们的身影,动作整齐一致,队列整齐一致,如同一个人一般,给人一种杀戮多年的肃杀气息。
一行人三十名黑衣人,突兀的挡在了纪凡的路上。
境界稍高的别巧,在第一时间看见的这群黑衣人,紧张的看向自己的哥哥。
别清风安慰的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安抚她有些害怕的心灵,皱着眉头,看着面向而来的黑衣人,越是接近就越是担忧。
“三十名极武境的高手,里面还有三个极武上境的家伙,怪不得我感知不到……”
沈玉面露紧张神色,真是说什么,什么到。
纪凡看见的稍微慢一些,眼神微变,一身黑衣笼罩全身,连眼睛鼻子都没有露出,全然一副决然死士的模样,这怎么不让纪凡心悸。
境界上的碾压就足以让他们的逃亡之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一群势必杀人的死士?
“哥,你看右边……”别巧俏目盯着右边,担忧的说道。
别清风转眼看向右边,只见右边一大团乌云正以每秒百米的速度飞掠而来,隐隐约约可见,乌云乃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城卫队。
“纪凡,左边也有……”沈玉额间流下两滴豆大的汗珠,望着左边不再出声。
纪凡侧目一看,顿时一惊,如同被一把锥子给刺进心脏,与右边一致,一大片的乌云模样的黑影在夜空中极速飞行,逼近的方向正是纪凡他们所处的位置。
“一个两个三个……”别巧心里有些害怕,望着数也数不清楚密密麻麻的人头,她咬着唇,眼神显得有些无助。
“一千两百人的编制,如今来了五分之一,加上前后的追击的人,没想到我们四个竟然有近三百人想要咱们的命,什么时候我们那么引人注目了?”别清风勉强一笑,嘲笑道。
若单单是荆家的小子,万万是引不出那么多的人,怕就是自己的踪迹已经被发现了,二十支小队都出动了,目标遥指自己,看来自己今日凶多吉少。
这时候可不是怪自己乌鸦嘴,也不是讨论自己的名气问题,纪凡刚开始有些阴郁,待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数,反而没有那么阴郁,他有种品质,既然已经无处可逃,在此期期艾艾,也没什么多大用处,还不如不要畏首畏尾,大胆往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放手一搏才能拼出在末路杀出一条路来!
大难临头,纪凡深感需要一个指明方向的人来主持大局,而他既然是他们的“老板”自然责无旁贷,眼下情况一起走定当危险,必须分散开来,不知为何,正前方的黑衣死士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自己向南走,定会被对方给缠住,而别清风或许能逃出升天。
他也不是笨人,自然明白近两百多人的城卫队不只是冲着解救荆大公子而来,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望着手上还提着荆楚的别清风,一脸严肃的对着他说道:“疯子,你带着妹妹依计划,带着荆楚朝南门去。”
他转头看向沈玉,说道:“你往城东走,那里住宅密集,容易躲藏,我……”他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宫,还有越来越近的火热气流,缓缓说道:“我向后走。”
别清风一脸惊愕,不是奇怪纪凡叫他疯子,虽然他很介意,但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三十多个极武境,虽说安然无恙冲过去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你们呢,左右两边都是一百余人,向后后可是整个君明城……”
纪凡又怎么会不懂别清风的意思,左右数百人以他们的修为,一定是面临被擒的后果,向后虽然目前只有十余人,但一旦自己向后突围了,就要面临更长的逃跑距离,而且君明城北门的出口,就在皇宫之后,意味着他要在高手如林的皇宫上空飞窜,对他来说不易于在刀尖上跳舞,生死难料。
“我意已决,你们是我的‘属下’,得听我的安排。”
沈玉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接受了纪凡从嘴中说出的眼下最好的办法。
忽然,他眼神笃定的看着纪凡,用一种十分郑重的语气对纪凡说道:“若今夜不死,当你属下又何妨,马大哥助我夺回家业,所要求就是我护你到巨力上境,今日观你之大气,当得我沈玉的朋友,就算为你效力又何妨?”
他眼睛眨都不眨,说道:“我沈玉不曾交过朋友,马大哥恩情多过交情,而你是我真正想要结交的对象,只是不知你可否认我这个朋友?”
纪凡想不到一向冷漠淡薄的沈玉,今日竟会有如此惊人之语,想都未想,对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今日朋友,友谊一生。”
“算我一份!”别清风此生最重义气,那么显摆义气的事情,又怎么会少得了他,自当是同是朋友,更是兄弟!
别巧自然随着哥哥,也细声答应道。
“好!”纪凡望着三双充满义气之情的眼睛,内心激荡不已,好似有无穷的浪涌从心底里拍打而出,一阵一阵拍在心口上,清凉舒坦,好不快活!
“今个朋友,一生兄弟!”沈玉说道。
“若是有酒,当浮一大白!”别清风扯着妹妹的手,大笑道。
“还会有机会,终会再见,此地不宜久留,速散!”纪凡五味杂陈,下令道。
四人相视一笑,随即向着事先说的路线散去!
“队长,他们散开了!”队员激动的指着前方。
“格老子的,竟敢用这种无聊的招数,老老实实的给我待在原地不好,偏要东跑西跑,看我怎么灭了你!”烈阳一脸怒气的望着前方那道不退反进的身影,虽是发怒的话,但若有人熟悉他便知道,此刻的他却没有表面那么生气,反倒是用怒气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一共一千两百人的城卫小队,除去自己这支,东面和西面各来了十支,这不禁让他心中产生疑问,莫非这些人之中有哪个不得了的人物,不然怎么解释城卫队在一次行动就出动那么多人,除了二十年前记载的那一次大事件之外,可就再也没有过了……
而让他搞不明白的是,更远处的一伙黑衣人,看样子应该是哪家悄悄养的死士,那些人又是为何而来?
眉头越皱越紧,思绪越想越乱,脑袋开始痛了起来,烈阳狠狠的啐了一口,不屑的道:“果然这些阴谋诡计就不是我能想得明白的事情,这也是我厌倦朝堂那些人的嘴脸的原因……”
一道身影越来越近,身法不快,却是平稳异常,给他一种感觉,好似很有把握从自己手上逃走?
“一个纳气巅峰而已,从哪里冒出的自信能逃出我的手心?”话是这样说,烈阳可不会因为他是纳气境就会松懈,挥舞着手臂,下着命令道:“听我命令,不管如何,眼前这人,一定不能让他逃走了,这份功可以不要,但咱们的脸不能丢!”
一连十一道破空声,撕裂了夜空的空气,带着一条条肉眼可见的风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向前冲去,烈阳一脸肃穆的冲向纪凡,眼神中透着势必擒拿纪凡的坚决。
散开之后,纪凡丝毫没有停顿,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专注于逃跑这件事情上。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纪凡面对强于自己的纪贾没有逃跑,面临对他来说强大的纪明没有逃跑,面临一拳如一山的铁手没有逃跑,面临招式凌厉的五步也没有逃跑,面临彦虎、石开、彦少龙都没有后退过一步,更没有逃跑之说,但今时今日,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向敌人低头,因为他没有成长到能够以一敌众的境界,他还没有那么强,他没有不甘,也没有憎恨自己,通过这几日与他们相处,他们教会了自己,有些战斗,能逃掉也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逃跑的本事,不也有人夸么?”脑海里回响起别清风对他说过的一句玩笑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叹道:“这家伙,总是那么自恋,也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自己一直以来都担心会不会因为使用宝器而引起世人的注意,从而使自己使周边的人陷入危险,可是……如今却不得不使用了。
“师傅,你不会骂我吧?”纪凡脑海里响起了那个脸上总是挂着一脸不屑的老头子,嘲笑道。
一道华光极快的闪过,一口黑棺如黑夜的化身,用眼看去好似能把整个天都给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