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铘世家又被大大加封,尊贵到了极处。若有下次赏封,只怕皇帝要破格封琅铘长公子为王了。容妃怀了皇子的消息,早已传遍盛京。各种版本都有,结论都是“皇上极度宠爱容妃娘娘,就要立尚未出世的皇子为太子殿下了”。
流言传了整整一月,我能下床四处走动时,流言渐渐平息。而没过几天,一个尚书的儿子,被琅铘世家的三公子打死了。年余六旬的老尚书,不敢禀告皇帝,在朱雀门痛哭一场,临上朝的时辰,撞上宫门自尽了。
事情这还不算完。又是几天后,琅铘家的四公子,他又带人找上尚书府,将先帝在世赏赐的,上打昏君下除谗臣的玉杖,据称不留神,给摔碎了。长公子将这二人送进宗人府扣押起来,结果他们疏通审问官,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同琅邪世家交好的官员们,纷纷上奏疏,弹劾几大重臣——右相唐斟,郎中令舒远,治粟内史赵允,太仆陈青。那些都是近年有名望的青年才俊,有功劳也有忠诚,志向远大,颇得皇帝赞赏。这几人掌管了朝廷最重要的事务,有兵权也有政权,是唯一能和琅铘世家相抗衡的势力。
皇帝扶持他们,也不贬斥琅铘家,他不管别人如何斗,只要朝政的各方势力平均,就没有惑乱朝纲的威胁,他的皇位能坐稳便足已。
可如今的情势却是,以右相为首的人马,深信皇帝一定会立容妃之子为储君,而请求要么立皇后所出的敏皇子为储君,要么他们便要卸甲辞官。
而琅铘家为首的另一派,则请求罢这几人的官职,立容妃之子为储君。若皇帝偏袒右相一派,他们也要请辞归田。
老臣子的权力隐在身后,有无边无际的人脉,扳倒他们也会凉了一干老忠臣的心。青年才俊心高气傲,才华出众,正是朝廷日后要图新业的主力军,是皇帝想要实现一统天下的冀望中,不可或缺的良臣。
是守着旧王朝,忍受敌国的进犯,还是扩张疆土,成为天下霸主。傅清阳说他猜不中皇帝的心思,我却早有答案,隐着心思算计的皇帝,绝不会甘于现状。
我不想问傅清阳如何做到这一切,但那肯定是用了非常的手段。我本为老来丧子的尚书难过着,因为想到了爹爹,傅清阳却肯定的说,这老尚书绝不是清白之人,他的儿子也是在青楼争女人被打死的。我的心,才稍微好过些。
沉静一刻,傅清阳问道,“娘娘,臣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等待。”
火候已经足够,就等好戏上场,忽略掉心中隐隐的不安,我笑了出来,不觉间自己走了容妃的路,利用朝廷,来扳倒对手,是条不知对错不能回头的路。完成我的心愿后,这个傅清阳就该向我提要求了吧?出尘俊逸的男子和野心勃勃的阴谋家,竟会是同一人。要如何压住这样的人,我完全没有把握。
可是事情还是没有大的变故,皇帝痛斥两个公子,一人四十板,厚葬了尚书父子,一面强行将事情平息下去,一面就储君的问题避而不答。
我很是失望,接连半月谁也不见,趁着夏日的余温,日日在太液池徘徊。眼看荷花慢慢凋零,傅清阳仍没有消息来,我甚是担忧,恐事情败露,干脆留宿在东暖阁,不回长生殿了。皇帝知道我心有怨气,便由着我任性。他素来喜爱柔顺的女子,放眼整个后宫,只有我一再的逆他心意,所以也一次次受到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