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宫的大内监牢,历来用做关押重犯,即将斩首或抄家灭族的罪人。一般的宗室惩罚,就交由宗人府处置,而皇帝竟然将我和婉言三人关在了这里。
“主子,您别难过,皇上自有他的考虑,外面也不见得比这监牢更安全。”
婉言挨了二十棍杖,却忍着痛,替我拢好鬓发。被罚四十大板子的长喜,他是痛昏过去的,如今恢复了些神智,缓缓挣扎着坐起来,对我强露一笑,“主子,奴才的身子骨,到是越发比往年结实了。”
我由初始的震惊回过神。牢里很湿热,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这是条件最恶劣的地牢,唯一的一个通风口,是在对面的墙上,铺的干草散发着酸臭,好在,没有老鼠蜘蛛前来造访。
“砰”,三个大碗被人丢在通风口前,怪里怪气的声音说道,“纯婉仪娘娘,您该用晚膳了,这饭可不能落下一粒渣滓,否则奴才会以为主子肠胃纤细,下次的分量就没有这么多了。”
然后是远去脚步声。三人里只有我没吃苦头,窗下有个高凳,我爬上去,伸出手。这时,一双紫靴静悄悄地出现在铁栏前,我停下动作,来人弯下身,遮住他的脸,将一个包袱递进来,随后把三个碗带走了。
已经是第三天了,终于不用吃牢饭了。牢的伙食本就差,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授意,我们三个的伙食,竟比不了过道对面的死囚犯。头一天的晚膳,我没有动,婉言便被拉出去挨了廷杖。昨儿留了些,今儿长喜便被打得半死不活,后来昏过去被人拖进来的。三餐降为只有晚膳一顿。
我下来时,不小心跌倒在地,庆幸没有大碍。打开包袱,几份小菜和肉片,一张纸条垫在下面,“臣,傅清阳,恳请娘娘服用麝,否则,死也。”我徐徐念道,婉言打开酒壶,有清香,但不是麝香。
“主子。”她看着我,担忧疑惑。我扬扬手里的纸条,江南的特产——糖衣,包裹在糖仁外,是可以吃的东西。上面沾染着麝香粉,分量不多,却足以令女子下胎。
傅清阳想得实在巧妙。但我,我要留下这个孩子。世事无常,下一刻,“啊——”我止不住呼声,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腹中突然隐隐作痛,然后小腹立刻剧烈的痉挛甭紧,像是少年的那次绞肠痧一般的痛苦,五脏六然就像着了火,生生炙烤着,纠缠着,“啊——”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浸湿了身下的草堆,我失声喊道,“别走!我的孩子!你回来,回来——”
“主子!别叫,千万别叫出声!”
她哭着往我的口里塞了糖衣,死死地蒙住了我的嘴......
我像是昏厥过去了,很久了,我才醒了过来,婉言才放开她的手,“主子!奴婢该死——”她“咚”的磕跪在地。
“起来吧,你没有错,你做得对。”忍不住流泪,觉得万分的凄凉,我的孩子,竟然是在这样地方的失去了。有他在,不觉得多好,他走了,才知道,会记挂终生,因为一场宫廷斗争失去了他,身为娘亲的我,甚至不能让他拥有,完整的两个月的生命。一直委屈着他,却还是放弃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