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容妃使人传诏,说是请我赴长春宫一聚。婉言笑:“主子,这容妃娘娘是给人一巴掌,再赏一颗糖吃呢。主子,她用了‘请’字,你可要过去?”
换身素色的宽袖对襟的拽地长裙,襟口,领口是婉言绣上的“万万寿”(1)的图纹,如云的发鬓斜插那枚沉紫玉钗,脸上经婉言以线轻弹后,似脉脉含春的般,微露粉晕,很久不见自己如此的好面色。我找出那日见那个甄瓶儿穿的冬衣,细花月白底色,反手披上,“今儿,我就披这个过去。”
婉言一看,抿嘴一笑,说道:“看主子今儿兴致不错,只是略装扮,就美的像画了呢。就是这冬衣还没洗呢。奴婢忘了送浣衣局,主子还是换下来吧。”她伸手帮着解开系扣。
我拽紧里袖,道,“换来换去,不也就两件冬衣。今儿个是见容妃,又不是见皇上,如此打扮也是很好。”我这边笑着,一面将里袖顺开时,手心像是被东西扎了下,“咦?像有什么东西。”翻出来一看,赫然几根银针,手心泛了殷红的血珠一枚。那日我藏的银针,如今却反而扎了我一记。
婉言一见,神色微变,我笑罢,“可能是浣衣局的,见我如今落马,也寻思趁着机会,叫我吃个苦头,算是以表对某些人的忠诚,以便早日离开浣衣局——那日日劳作的鬼地方。”
婉言闻言,气愤不平,“他们不乐意洗,奴婢还不愿意送过去呢。往后,主子的衣衫,大件小件,奴婢自个儿洗,不知比他们洗的多清透。”
我当她一时言愤,笑笑便出门了。容妃的长春宫处在太极宫南,离上林苑甚远。好在我这几月清闲,除了见姑姑,私下也到处走走,锻炼了身子骨,冬日里亦少有不适。若是爹娘知晓,自我入了宫,再没了以往到冬日身子便连连不爽的时候,一定会高兴吧。
“纯贵人,你这是去哪?”
略略沙哑的女声,回头,仕女装束的蓁瓶儿,扦花是红瓣花,衣是深白色的菱形纹样,披了雪白的绒毛冬衣,依在棠梨树下,一副弱弱娇懒的样儿。怪异的是身子过于高挑。
此女算是我的心腹大患,心思一转间,我溢了感激的笑,朝她走过去,“蓁姐姐,一别之后,咱们又见着了。姐姐既是在宫里,也不来芙陌殿看看。”
蓁瓶儿一听芙陌殿几字,立时紧张的抓住我的手,“妹妹,你告诉我,蓝容华可还住芙陌殿?我听说,皇上将她禁足,也不知她是不是夜夜以泪洗面?快告诉,她过的,可还好?”
我疑心她为何如此关心蓝容华,立时也想起那日的信笺,不知我为何总将那信笺与蓁瓶儿连在一起。疑惑间,我安慰她道:“蓁姐姐,她过的好,很好。生活很舒适,很宁静,没有人去打扰她,所以常见她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
“我不信蓁,我信琅铘,字素闻,莫再叫我蓁姐姐,叫我素闻吧。谢谢你告诉我她过的好。是了,她喜欢宁静的生活,我早该知道,即使没有皇上的宠爱,她也会过的好。我该走了,真的该走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琅铘素闻?”
素闻像是很失落,却挣扎着露了一笑,“你心地真好。宫里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只有你告诉我,她过的好。我自然要报答你。你放心那件事我不会与谁说。不过你记着,那颗守宫砂最多还能维持到七日后,皇上生辰的那天,你自己把握好机会。这次,你我一别,就永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