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是个多懂事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她心中却是觉得,这孩子身上,必定含着冤屈之事。
“来来来,吃饭了!”
外面的走道中忽然传来了一声高喝,夏柒若的肚子还不饿,但是其他人并不是,所以一听到这个声音,周围已经闹起了一股子骚动,而其中当然也少不了那些遇了人便喊你冤枉的。
夏柒若没有抬头,但是那些人也不会一一打开牢房送饭,而是从牢门的空隙中直接塞进来,就在她皱了皱眉头的瞬间,一个脏兮兮的馒头却是滚落在了她的脚边。
“吃饭了!”
门外的人又像是强调一般的,将声音提得更高。
捡起地上的馒头,冰凉的不说,表皮上还硬得很,密布着点点黄色的斑块,一看就是不知道已经放了几日,就快要馊掉了。
有些嫌恶地将馒头扔在一边,但是其他牢房之中的人却像是视若珍宝一般地捧在手心中,眼睛中也冒着亮光,然后三下五除二,便一下子就将馒头啃了个精光。
看到这叫人作呕的一幕,夏柒若脑中的那种恶心感又忽然冒了出来,但是由于也已经饿了很久,根本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姐姐……这个给你吃。”忽然,自己的牢房旁边却是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她朝他看过去,只见那个小东西脏兮兮的手上,却是一个还热乎着的包子。
“这是肉包子,我方才看见的。”
夏柒若忽然心中一暖:“你自己吃吧,我还不饿。”
谁知那孩子却是摇了摇头,然后像是安慰她一般地微微一笑:“姐姐,你吃吧,你那个馒头给我吃就行了,不要浪费了,牢里面没什么东西吃的。”
幸好这里的牢房与牢房之间并不是用石墙相隔,而是仍旧用的木头栅栏,所以这孩子的一举一动,她皆是看得清楚,两人交流起来也不是非常费劲。
为难地看了看他手上还腾腾冒着热气的包子,夏柒若咽了咽口水:“你自己怎么不吃。”
他指了指先前被她扔在地上的馒头:“我吃那个就可以了,这个是方才他们拉我出去行刑的时候,我在他们桌上偷来的,是干净的。”说着,他却是已经递了过来。
夏柒若也实在是饿了,所以不再推脱,接了过来,咬了一口,是豆沙馅的,清爽而不是很油腻,没有那股恶心的感觉传来,她也勉强将一个全都吃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没有想到夏柒若居然会主动同他搭话,连忙抬起小脸来认真地回答道:“我叫梁棋。”
“哦……”装作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头。
然而梁棋这孩子素来对于察言观色有两手,所以在看见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却是忽然“噗嗤”一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来。
“姐姐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我会被关在这里吧。”
对于他的这种洞察力,夏柒若也有些小小的吃惊,反而怔愣地看着他,没有言语,可是这孩子却忽然望向远处,开始了自己痛苦的回忆。
“我本是京城第一棋庄之子,可惜右相大人在一次与我的长兄对弈之时惨败,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便在我爹爹面前数落我长兄,并且要长兄亲自下跪给右相大人道歉,可他一向是个硬气之人……而那右相……竟是这样还不满足,还叫他行这胯下之辱……他……”
说到这里,梁棋面上却是露出了少有的愤恨之色,然而也只是一掠即过,根本叫人抓不住也摸不着。
“第二日,他便自缢了……我……我……实在是气不过!”他的眼角忽然落下了一滴滚烫的泪,顺着纤细的脸颊掉落,随后被地上的灰尘染脏。
“简直混账!”夏柒若听了心中也是气愤,在洛雾铭的眼皮子底下,这右相竟然在民间做了这些勾当而隐瞒得如此之好,平日里面上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紧紧地咬着牙听他说完,这孩子毕竟还才只有八岁,所以现在已经是哭成了一个泪人,想必在这天牢之中,也过得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日子。
“他们天天都要折磨我,就是为了让我承认那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说我杀了他的大房夫人……根本就是他自己下的毒手!现在好找个人来顶替他做替死鬼罢了……”
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说他轻易杀了人,相信谁都不会相信,可是这右相权势在握,却是根本没有给他生还的余地!
就在夏柒若为梁棋的身世感到痛心的时候,忽然外间却是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夏柒若已是在这皇宫之中生活了这么久,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属于谁的。
“嘘--”她以手掩嘴,示意梁棋不要继续说话,两眼暗厉地朝着牢房之外看去,仿佛是在静静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果不其然,忽然两人俱是眼前一亮,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从走道之中款款而来,头戴翠珠步摇,已经有些花白的发丝绾成三股别在脑后,一旁又有璀璨的琉璃蝶作为装饰,更是显得端庄而华贵,面上虽然是一副深沉的模样,但是明显气色之分不错,哪里还有半分当日的苍白。
“太后娘娘,这边……”前面领头的狱卒连连哈着腰,一脸讪笑地带着路,恨不得在她面前给她铺上羊毛毡子,好叫她踩着舒服一些。
夏柒若不禁冷哼一声,虽然不是很大声,但一旁的梁棋仍是听见了,有些奇怪地朝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