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庞清再一听到欧阳这么说,心中一下子就有了谱。眼前的二人正是自己迫切向往的那个欧阳和苏赫巴鲁。
他有点激动,盯着欧阳英气逼人的脸庞,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一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苏赫巴鲁和欧阳,虽然一人只说一句话,但就是这只言片语之中,王庞清的许多的顾虑也都豁然开朗。
这不仅仅是普通的老友重逢,而是王庞清心中疑惑的答案,尽管他心中仍然对如今的情景充满疑虑,但是这已经是他能期待的最好的结果了。
王庞清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这不仅仅意味着两个亲密的伙伴回到自己的身边,更深一层,他们的举动证明地下空间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而并非自己的梦境。这种劫后余生的释然感觉涌上心头,外加老友重逢的环境衬托,让他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只想当着这两位生死同盟互诉衷肠。他的眼眶中充盈着泪水,心中似乎有一万件事情要说,似乎有无数个问题要问。
欧阳此时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王庞清还没有张口,她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之后指了指门外,言外之意,隔墙有耳,这里似乎并不安全。
王庞清见状,马上从刚才的感情激荡中回过神来,他向着欧阳点了点头,擦了一把鼻涕,对着欧阳说道:“真高兴能再拉一次你的手。”
欧阳当即将手臂收回,扭过头,脸上做出恶心状,说道:“或许下次在拉也不迟。”
王庞清听完,心中不禁有些高兴,他所了解的欧阳,正是这个性格。
苏赫巴鲁老虎钳一样的双臂将他牢牢抱住,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嘴里还说着:“我的好安达,我和欧阳博士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这次伤得可不轻,那情况老吓人了,明明昏迷着,嘴角还流出血来,你说这邪乎不邪乎?不过好在你福大命大,到底是醒过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庞清听苏赫巴鲁说完,便想起了在地下空间时候,自己受了内伤,并且连连口吐鲜血的情景,便向着其他二人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赫巴鲁帮助王庞清拆掉了氧气面罩和身上的管子。说道:“听大夫说,你这根本不是内伤,就跟我想的一样,跑炸肺了,血管里的血整到肺泡里了。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出血量多少,王工安达,看来还是你有命,该着不死。”
说完,苏赫巴鲁搀扶着王庞清站起身来。
欧阳也说:“这件事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干嘛那么没命地跑。你本身刚刚解冻不久,身体机能尽管有所恢复,但很多生理指数都是大不如前。冷藏设备完全冰冻了你的内脏,一开始就剧烈地运动,肯定会发生事情。”
王庞清苦笑了一下,心里暗骂道,这个欧阳,场面话说得真是轻巧的很。当时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如果不玩命地跑,恐怕早就死了八百次了,哪里还有机会和他们重逢?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紧。刚才听李区长说道,他们是在一次雷暴之后才被巡逻兵发现的,那么之间发生了什么,欧阳和苏赫巴鲁或许会有答案。此时最为重要的,就是找到一个安静的去处,三个人好好地交流一下。
欧阳看出了王庞清内心的焦急,朗声说道:“今天天气很好,我们不如上街转一转,你这样的病人最需要呼吸新鲜空气,王工,你说对不对?”
王庞清听出这是欧阳的假托之词,也大声说道:“欧阳博士说着不错,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阳光了,今天正好出去溜溜弯。”
苏赫巴鲁看了看两个人,脸上也是神秘一笑,扶着王庞清出了门。
他们穿过熙攘的医院走廊,发现这里的病人还真是不少。说来也奇怪,这些人得的病并不是普通的拉稀跑肚,头疼脑热。而是更为罕见的大病——肿瘤。
这些肿瘤有大有小,有内有外。生长在人体的各个部位,有长在头顶的,有长在脖子上的,脸上的,四肢上的,等等等等。最令人称奇的一个,就是王庞清走出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的裆部,居然下坠出篮球大小的肉瘤。苏赫巴鲁笑道:“这伙计,肯定是纯爷们,必须的!”
三人很快离开医院,来到大街之上。期间他们走过了四个岗哨,那些荷枪实弹的军警拦住了他们,欧阳出示了自己的科学家证件,并拿出了李区长的“安全意见书”,那些军警才肯放行。
这条街道从规模上看,绝对算得上是闹事商业街。然而街上的景象却十分萧条,街边上鳞次栉比的各种店面都是门窗紧闭,像是已经废弃很久的样子,大楼顶端的霓虹牌坊被黑布所遮蔽,各种店铺巨大的玻璃橱窗被贴上了大标语,上面写着:保障个人生存,拥护配给制度。
王庞清看到这些,心里有些失望。在从李区长那里得知自己身处一个文明世界的时候,他心里曾经略过一丝惊喜和好奇。他很庆幸自己在一个“城市”醒来,而不是之前那个地下要塞,或者荒无人烟的大戈壁滩。他很想知道,400年过去了,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机器人遍地,汽车满天飞呢?
可是如今看来,这些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他叹了口气,随即跟欧阳和苏赫巴鲁说起了这些事情。
苏赫巴鲁说到:“王工安达,你这想得倒是挺好啊。是不是还想找个小酒馆喝几杯?其实我倒是很想喝二两。可是现在是个人配给制度,每人每天的口粮和淡水都是有限的,更别提杜康了。”
欧阳也说:“哪里会有人工智能和飞行汽车。我们现在的‘智子封锁’仍然没有解开,很多战前的东西还不能使用,这400年间,人类社会非但没有进步,倒是倒退了差不多一个多世纪。”
王庞清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二位,二位。我就是顺口发了一句牢骚,抒发一下心中的不满情绪,你们说的这些我也是略有耳闻,真不必跟我如此较真啊。”
三人沿着大街走了几百米,来到一处公园。他们选定了一个长椅坐定,王庞清朝四周看了看,他断定这以前肯定是个巨大的公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但是经历过大战的洗礼,这里已经杂草丛生,断壁残垣。整个公园也被人划分为几个部分,盖起了建议的样板间,当成了住所。
王庞清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军警,变压低了声音说道:“二位,是不是到了叙旧的时候了?”
其他两个人也是左顾右盼了好久,才放心下来。欧阳首先说道:“我们刚才真是很担心你把之前的经历说出来。本来我们就是来历不明,你要是一再失态,我们很可能会被隔离审查。”
王庞清叹了一口气,举起了右手,将虎口上的衔尾蛇给他们看了看,说道:“还记得这个标志吗,现在跑我身上来了。”
欧阳和苏赫巴鲁对视了一下,苏赫巴鲁苦笑道:“可别说了,不光是你,我们都有啊。”
说着,他们二人也将虎头探出来,王庞清定睛一看,果然他们也有衔尾蛇的标志,而且都是金黄色的。
欧阳说道:“这是我这辈遇到的最离奇的事情。我想了很长时间,试图把这一切捋顺清楚,但是一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和老苏,这两天也不止一次地讨论过这个事情,但是还是没个头绪。所以,只能等着你醒来,我们三人需要合计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赫巴鲁收敛起了笑容,说道:“对啊,我和欧阳合计着,这些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就好,最好要保密,不让外人知道,这毕竟是件麻烦事。你说呢,王工安达。”
王庞清一考虑起这些事情,就有点头脑发胀,可是这又是无可回避的东西。一提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想被笼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将所有正面的情感全部遮蔽。他看着眼前的欧阳和苏赫巴鲁,心中又有些打鼓。
刚才初见这两个人,便当是他乡遇故知,老友再相逢,说不出得亲切和欣慰,头脑一热,他便急着要把自己的经历和问题和盘托出。但是经过这么一走,头脑冷静下来。他又怀疑如今的情形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圣贤”的另一个“考验”。
如果是真实的情况,对于眼前这两个人,自己说出实情也是无妨。但如果这又是另一次“考验”,那么情况很可能对自己不利。如果这种假设成立,自己不会知道眼前这两个人的目的,将所有事情抖落出来,很可能致自己于不利的境地。
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工于心计,难道是受到飞碟中的二人感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做人就是要坦坦荡荡,就算这是另一个考研,自己见招拆招就可以,何必多此顾虑?
想到这里,他胸中豁然开朗,朗声说道:“不吐不快,那就我先说吧。”
于是,他将自己在盘古神殿的石门前之后发生的一系列讲述了一遍。
苏赫巴鲁听他说完,长大了嘴巴,吃惊地说道:“王工安达,你这可是‘养活孩子不叫养活孩子——吓人呐’!你快去跟欧阳问问,她的经历跟你差不多!哎呀妈呀,这到底是怎回事呢?”
欧阳此时却喜上眉梢,她打了一个响指说道:“bingo!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