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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离别

“吉姆?”绝大部分村民都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人暗自点头:“老村长虽已逝去多年,但他的英名我等怎敢忘记?”

“是啊”卢克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笑容:“当初我以吉姆大叔侄子的身份进入彩虹村,但其实我们并非亲戚。”

听了这话,场中的几名老者没有任何惊讶:“此事我们都心知肚明,当年老村长无儿无女孤身一人,上山砍次柴火就能带回来一个英武不凡的侄子,那也是天方夜谭。我们只是好奇你为何藏了这么多年不说,今天却要说出来,你也明白以你现在的威望,你不想解释没人能逼你开口。”

“呵呵”卢克慢慢环视了周围一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只是想在离开前将自己的人生感悟与眼前这群年轻人分享一下,仅此而已。来孩子们靠拢些,卢克爷爷给你们讲个故事。”

“话说30年前我还是一名佣兵,实力不差在圈内也有些名头,那时候一心想的就是怎么变强、怎么谋取名利,为此干过许多不光彩的事情。后来通过各种手段,我成为了一个大佣兵团的团长,一时间风光无限,可回首望去,当初那些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早已一个不剩,我的身后空空如也。”

“再后来,在一次兵团斗争中我被自己人出卖身受重伤,昏倒在了这片加特林山脉中。是吉姆大叔救了我,帮我渡过了最艰难的恢复期,由于害怕敌人的追杀,我谎称大叔的侄子留在了村子里,当时想的是等风头过了就回去报仇,可没想到这一呆就是30年……”

“这些年大叔豁达自然的心态给了我很大影响,在他死后我开始反省自己的人生,审视那段追逐名利的日子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

快乐?每天的勾心斗角让自己疲于奔命、狼狈不堪。

荣耀?搭建在阴谋诡计上的短暂风光来得快去得更快,还差点把命给丢了。

幸福?我没有老婆没有孩子,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

友谊?虚伪的面具下没有友谊。

……

最后我竟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虚假的人生宛如过往云烟,风一吹就散了。”

“我已深深爱上了彩虹村,在这里我收获了一切美好而珍贵的东西,我的人生不再麻木,这就像个温暖的港湾,充满了爱,充满了真挚。”

“今天,当我们的家园受到入侵,我们的孩子遭到掳掠,是吉恩勇敢地站了出来,用他瘦弱的身躯捍卫了彩虹村最后的尊严。虽然现在我们也许要直面总督的怒火,但大家不要惊慌,无论遭到什么样的报复,我卢克一人来承担!如果说今天能用我的一条老命去换回吉恩的生命还有大家的平安,我死而无憾!”

……

所有人都沉默了,吉恩低着头小声道:“卢克爷…”

老村长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赶紧趁下午收拾收拾东西,天一黑就逃难去吧,你已经不能留在彩虹村了。”

哎~村民们的叹息声此起彼伏,为这个残酷而无奈的结局。

当人群慢慢散去,吉恩终于在角落中找到了自己的母亲莲达,这个漂亮的妇人脸上没有太多的悲伤,依然像往常一样牵着吉恩的手走回了他们那间矮小的木屋。

两件旧衣服、一点干粮、一个水袋,当吉恩拎着干瘪的背包走出房间时,母亲莲达已在客厅内等候多时。

“妈妈,对不起。”吉恩头垂得很低,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的孩子啊”莲达温柔地轻抚着吉恩的麦色短发:“妈妈什么也帮不了你,如果你爸爸还在就好了。”

“不、别提那个人!”吉恩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愤怒。

“你始终不肯原谅他吗?”

“一个为了赌博把全家都卖掉的男人,我吉恩没有这样的父亲!就算最后他羞愧自杀又能如何,这个家已经被毁掉了!”

“哎~孩子,你就要走了,留下妈妈一个人啊……”旧日辛酸重提,莲达忍不住将吉恩紧紧抱入怀中,眼泪就这么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作为悲剧的女主角,没人知道这个女人平日的麻木下到底深藏了多少酸楚。

“妈妈,别哭。”吉恩一边说着,一边自己的泪水也如决了堤般流个不停。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也许现在千言万语亦比不上母子俩抱头痛哭一场来得畅快——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这场感情的宣泄才告一段落,吉恩拿出那把黄杨木梳:“妈妈,让我最后为您梳次头发吧。”

莲达轻轻点了点头,任儿子的手在自己头上梳着。

吉恩的手法显得很娴熟,因为平时就是他帮母亲梳头发的,只是这次他梳得很慢、很慢……

“小吉”母亲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妈妈以前一直没告诉你,其实妈妈来自于东边的…劳德卢普城。”

什么!吉恩大吃一惊——母亲竟然是城里人!!!

那为何妈妈要嫁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来呢?

莲达没有理会吉恩的表情变化,而是郑重地从里衣内掏出一串红灿灿的项链:“这是珍贵的红云石,是你外公还在时送给妈妈的,就算在大城市也不常见。你带着它去劳德卢普找平价商行的经理比尔,也就是我的大哥,你的舅舅。”

“那妈妈您为什么不一起走,既然我们有个富裕的亲戚,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继续受苦?”

“你不懂的……”

“不,妈妈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去劳德卢普城找舅舅。”

“别说了,时间不早了,你快走吧,快走吧!”莲达突然一反常态地将吉恩连推带拉赶出了家门,年少的吉恩并不明白为什么提到一起去劳德卢普找舅舅会让母亲发那么大的火。

而直到木门紧闭后的一瞬间,莲达才失魂落魄地靠着墙软倒下去:“我的儿子啊……”

小木屋外,两个身影早早地等在了这里——兄弟大牛和一直暗恋着的蜜儿姐姐。

“小吉~”看到吉恩出来,两人兴奋地挥着手。

额…吉恩有些不敢去看蜜儿的眼光,在这个单纯的少年看来,中午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出那种话来无异于已是向蜜儿姐表白了,而此时再面对她实在是……毕竟谁的初恋不是羞涩而酸甜的呢?

蜜儿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上来搭着吉恩的肩膀就催道:“走,去我们的秘密基地,我和大牛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看着时间还早,吉恩也就没有推脱,毕竟两人也是一番好意。

不多时目的地便已到达,说是秘密基地,其实不过是村中的一处高岗,岗上绿树成荫,三人以前经常在此玩耍。

刚走上高岗,吉恩便一眼瞧见了草地上的那块大餐布,餐布上有他最喜欢吃的绿豆糕点、奶油三明治、黄油小面包等甜品,还有各种新鲜可口的水果,当然更少不了大牛手上那变戏法般突然出现的两瓶麦芽酒!

吉恩左右望去,眼睛里明显有些晶莹,大牛过来拍着他的后背:“别说了兄弟,今天我们玩个痛快!”

哈哈哈哈……幽静的高岗上,三个年轻人尽情地欢乐着——

吉恩敲起了大牛带的手鼓,咚咚的鼓声传奏出欢快的节奏;

蜜儿跳着时下流行的桑巴舞,裙摆飞扬间,热辣的肢体洋溢出青春的气息;

就连平日里不善歌舞的牛头人也尽情摇摆起来,一边扭还一边乱哼:美丽的姑娘,快来到桑托斯大人的身边~

逗得另两人大笑不止……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当寒夜里第一缕月光照进大山的时候,吉恩站在了村门口。只要往前再迈出一步,便能离开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但这一步,却是那么的漫长。

转过身去,大家都在后方满脸微笑地望着自己:慈祥的村长爷爷、平日的玩伴、邻里的叔婶……可那个最萦绕在心头的人影在哪里?

终于,他在人群的一角发现了母亲莲达,依旧是那么不显眼的位置,依旧是麻木的表情。

可这就够了,少年慢慢跪下身去,重重地朝着这方天地磕了三个响头——别了、彩虹村,无论走到哪里,我吉恩永远都是加特林山脉的子孙!

长夜漫漫,吉恩已经在冰冷的河面上漂了两个小时了,话说他离开村子后首先到旁边的码头上挑了一叶还算结实的小木舟,然后沿着这条从加特林高山上奔腾而下的比斯河慢慢向下游划去。

老实说他并不知道劳德卢普城在哪里,但这不是问题,因为最多再过二十分钟,早上去卖药材的伯桑镇就会出现在面前,到时候上岸随便找个人问问也不是什么难事。

深秋的夜晚还是有点冷的,吉恩紧了紧身上的单衣,从背包里拿了些干粮出来嚼。

看着此时鼓胀的包袱,吉恩还是挺心怀感激的。算算隔壁二婶给了六个鸭蛋,铁匠大叔给了两块奶酪,凯琳姐给了三个面包,大牛、大牛这家伙直接给了五枚金币……

不经意间又想起了蜜儿姐,想起了蜜儿姐最后那个甜蜜而温暖的拥抱,哦天哪,要是能让时光永远停在那一刻该多好。

正在那美着呢,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吼声——停船、喂停船啊!!!

吉恩向一旁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河岸上,一道白色人影拼了命地跑着,后面二三十个黑衣大盗拿着砍刀往死里追。白衣人一边跑还要一边躲避从后头飞来的砖头、锤子等暗器,这场景,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靠、吉恩转过头来,赶紧把船划得更快一些——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谁停船谁是傻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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