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涵一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第一眼看到台上的女子时,会有这样的反应。这种反应,肯定是来自于已死的叶涵一的本能。
叶如颜一舞完毕,一片喝彩之声,连皇帝都赞不绝口,说是跳出了风尊战士的神采。皇后更是将新上贡的玉如意赐给了她。
一时间,她的风头无两。
溪贵妃也将自己一向最为看重的舞裙赐给她,那舞裙洁白如天鹅羽毛,轻盈似蜻蜓之翼,上面更是用上好的苏绣,绣着穿衣蝴蝶。穿在身上,舞步轻移中,就仿佛有万千蝴蝶随之而舞。
她感激地谢过溪贵妃,心想,贵妃会不会同意她做南宫月的妻子呢?
溪贵妃却是心里冷笑,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敢打她儿子的主意。我大可以将你捧上天后,再任由你摔得头破血流!
叶如颜自然不知道溪贵妃的心思,更没有察觉到,世家嫡女们脸上隐忍的怒气。
她望着南宫月,那神情分明在说,看到了吗?她叶涵一能做到的,我可以做的更好!
她的这一舞,成功地让所有的人都记住了她,相府的一个庶女,居然也能有此光彩。这光彩耀眼而夺目,几乎掩盖了所有世家嫡女与生俱来的光环。
她以为她的这些努力,会让南宫月正眼看看她,可是南宫月却是一副神色安然的样子,并没有多少惊艳。
她不禁有些失望,但想到叶涵一已经死了,相府中自然要找出一个替代品,与南宫月交代,那么最好的人选就是她,她便释然了。
叶肃看到这个一向不被他看重的女儿,居然能博得满堂彩,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当再想到叶涵一时,他的心里,便更多出一丝怒意。
就在人们依旧议论着舞蹈时,夜漠却突然站起来,“风尊国的歌舞果然不同凡响,刚才拔的头筹的这位姑娘,更是惊为天人,看得我的婢女也技痒,陛下,能否让我的婢女,也上台表演一番?”
此话一出,又是掀起不少波澜,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也有资格殿前献艺?这不是在打风尊国的脸吗?
兵部侍郎已经忍无可忍道:“夜漠,你不要欺人太甚!一个婢女,怎能让她污了陛下的眼!你要么坐着乖乖喝酒,要么就请自行离开,恕不远送!”说完,一拂袖,转过身去。
“兵部侍郎如此盛怒,是怕输不起吗?”夜漠冷冷道。
“你……”
“李爱卿,不要动怒,夜王殿下要朝贺献艺,我们作为主人,怎么好让他干巴巴地来一趟?”
面对夜漠,皇帝,兵部侍郎间的唇枪舌战,叶涵一无比悲催地意识到,自己怎么变成了女主角?还莫名其妙地要去殿前献艺?有没有搞错?
而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以前在文艺部时,她经常期待成为焦点,可现在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啊,如同锋芒在背。
萧风示意她,都在等着她上台呢,还楞在这里干什么?
在夜漠看来,她毕竟是相府的千金,才艺方面自然不会差,能赢固然很好,可以杀杀风尊的锐气。要是不济输了,也没多大关系,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婢女罢了。
他之所以让她登台,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试探南宫月的反应。未婚妻受制于人,一向君子的南宫月会不会乱了阵脚?
“你最好给我好好表演,否则,今晚的解药,你休想拿到。”夜漠低声在叶涵一耳边道。
想起昨晚蚀骨的疼痛,叶涵一不禁握紧拳头,坚定地朝台上走去。想看她出丑,你夜漠还是做梦吧!
好歹我也是学校文艺部的骨干,唱唱跳跳的事情,怎么难得到我?
不过一边走,叶涵一心里就一边发怵,她最擅长的就是机器舞和街舞,这要是这个场合跳出来,不被乱棍打死才怪。
咬咬牙,还是唱歌吧。就唱不久前,自己刚为文艺部写的那首《蝶恋花》,曲风和歌词都比较复古,应该适合这个场合。
这时,她已经走上台了。
“请准备一把古筝。”叶涵一对一旁的宫女道。
其实她唯一会弹的古代乐器,也只有古筝了。幸好之前自己发了一回文艺疯,学了几个月的古筝。要不然,现在可就完了。
能玩转吉他,钢琴又怎样?关键是这里都没有啊!
夜漠嘴角含笑地望着台上的她,笑容在一瞬间冷却。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个被所有人孤立的女子,明明感觉到被人孤立嘲讽,但女子的脸上,却保持着倔强的笑容。
夜漠的心,在那一刻,居然有一丝疼痛,是为了眼前的她,还是因为当年的自己?
可是明明,是自己亲手将她推进那样的处境,为何会生出不忍。
他看到南宫月,此时也正全神注视着台上的女子,那眼睛里生出的,分明是同情!
夜漠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起来,南宫月同情自己的未婚妻,他在这里乱什么?他不是很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吗?南宫月越是不忍,说明自己手里的筹码越多,将来索要的利息,也便更多。
看样子,她是要弹古筝。
夜漠看到布置好的古筝,不禁越是冷漠地看着台上的人。那人影小小的,却牵动着他的神经。
该死!弹什么古筝!
一切准备就绪后,叶涵一便坐到了古筝前。她的容貌算不上美,但那双眼睛,却足以吸引所有人。
手指轻捻慢拨中,口中的歌词,也便行云流水般汨汨流出:
伫倚危楼
风,细细盈慢衣袖。
衣袂飘飞间,闻见了暗香。
遥望残月,
青石桥下设良辰美景。
你是红尘里,一朵清水菡萏。
瓦肆间,笑弹风花曲。
我是风雨中,一只痴缠的蝶。
只一眼,
便恋了一世,镌刻了万年。
如果爱情可以重塑,
趁寒蝉未嘶,长亭未晚。
是否,能从莲娃的嬉笑里,
窥见你的芳颜?
如果爱情可以重塑,
趁疏狂未醉,强乐有味。
是否,能从渐宽的衣带里,
念起你的花魂?
当花瓣离开花朵,
兰舟远逝,
当净土掩盖风流,
花谢漫天,
做一场繁华铸就的梦,
忍把浮名浅斟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