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沉默以对,嘴角微扬,兴味地凝望着远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刚好是临风阁的位子,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霰雪石砌成的建筑在阳光宛如附上了一层晶莹的薄膜,如此特别。
“你竟然还没死心。”白衣少年感慨着,打了个哈欠,刚从慈宁宫逃出来,偏生又碰到这么个硬角儿,难道真是衰神上身了不成?
“您又何必紧张呢,我不必是回来看看罢了。”低沉的嗓音伴着一丝沙哑,魅惑至极。
男子慵懒地转身,脸侧一缕不听话的发丝顺势滑落,更添几分肆意的优雅,他终于舍得转身,看向昔日的“老朋友”,疏落的光影下,那张覆盖在鼻梁之上的浅金色蝶形面具炫目而耀眼,衬着他那病态似苍白的面容,竟生生地衍生出几分令人痛惜的哀怜,然而,会有这般错觉的人,早已被男子送去见鬼了。
“哼。”白衣少年冷哼一声,暗骂这厮愈发妖孽,明明和自己一样老的够进棺材了,却生的愈加风流,整一为祸人间的败类!可惜这个令他恨得牙痒痒的“败类”却是唯一的好徒儿司徒潇白一手造成的!如今倒好,罪魁祸首失忆了,留下他这把老骨头来攻克这道难题,果真是活该呐!潇洒了大半辈子,偏偏在最好时刻想不通,强受了司徒潇白这个徒弟,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真真是应验了小翠儿的话“差点把自己给玩玩了”。
“师兄,您的脾气还是这么差。”男子戏谑地调侃道,见对方扇轴轻转,不由得轻笑,“您若是有闲情比划,还不如早点助他恢复功力。”言语间,看似平淡,却隐隐充斥着嘲讽。
“你……”抽风老人皱眉,怒色溢于言表,很久以前他曾经是师傅的骄傲,被称之为最有天赋的武学奇才,可惜他不好剑术,倒是整天把弄着一柄竹扇,直至眼前的小师弟入门,成了当日名满天下的玄机老人的关门弟子,他才形意阑珊地下山闯荡江湖。事实上,他和他之间并无多大交流,顶多算作是……宿敌。一直到司徒潇白出现,一切急转而下。
往事已成云烟,不过转眼间,他却依稀记得玄机老人留下的遗言——抽风呐,你这性子,多言多错,最好还是沉默。当初的他很郁猝,这老头子都进阎王殿了还留下这么句呕他!
然,随着时间的流失,他逐渐体会到师傅的字字箴言,在和小师弟多番较量中,他大多落败,而其中很关键的一方面就是……他不该开口,那比修行了千年的狐狸精更狡诈的男子,总是能在他的言语间找到破绽,最后逼得他自乱阵脚。
“老头子,你真是犯贱,众口铄金,懂不?流言止于智者,懂不?不懂,你就装哑巴啊!”那一日,司徒潇白在见证他再次吃亏后,如此吼道。好一个不知尊师重道的“好徒儿”。
自那以后,抽风老人便鲜少和“小师弟”交谈了,除了这一次,在两人沉默了足足一刻钟后,他破功了。
“师兄,您永远都学不乖。”话音刚落,银光一闪,铿锵一声,刀剑相击,火花四溢,倏然间,两人错身,玄衣男子泫然淡笑,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白衣少年独留在原地,原本执剑的左手虎口炸裂,血肉淋漓,他的功力又进了一层……
猛然间,短剑落地,堵塞在胸口的鲜血喷然而成,点点猩红零撒在烟绿的草地之上,讽刺至极。
古有名剑为断情,相伴云笠双刀而出,是为第一锻造师卜居之名作。
那一日,阳光笼罩,玄机老人亲手将断情交与他,戏言道——断情终被云笠所困。
断情……斩断青丝,方能至其远,而他,做不到。
“但愿小白能用得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