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出客栈,门房在一边抱着柱子睡的正香,怎么也没料到,有人在他鼻子底下将客人的东西拿走了。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狂奔向着京城方向。彤珊看看马车内趴在窗户上的小炙,又看看前方驾车的炎,纠结了半天,还是将想要问出口的话咽下。
私心里,她似乎想自己多糊涂一些日子,再带着小炙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一夜狂奔,白色月牙终于与天边隐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行在宽敞的官道上,渐渐远离南阳。
彤珊摸了摸东张西望的小炙,他终于从傀的怀里出来,新奇的坐在马车上,享受着颠簸的旅程,却是满脸的惊喜表情。
彤珊欣慰的在他柔软的头发上吻了一下,回头望向越来越的南阳城门。她的亲人们一定还在那里,她的小贝,她答应一定会在四天内回去,从此伴在他的身边,再不离开。
内心一动,她忽的大喊一声
“停车!”
马车渐渐停下,炎诧异的回头望她。她的脸上带着欢喜与兴奋,上前拉住炎的衣袖,彤珊激动的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不走了,我们不走了。回南阳,我儿子在那,我有家的。”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忙又摇头
“不行,不能去那,我还不可以恢复之前的身份,不行。”
她紧皱了眉头,抓着衣角下意识的撕扯着。当炎要开口询问,她又忽的抬起头来
“我们去,把我儿子偷出来,带他一起走吧。”
炎的眉毛跳了跳,此时终于可以问出想问的话
“你什么时候有个儿子?你成家了?夫家在哪呢?”
说罢,一脸不敢苟同的样子
“他怎么能任你这样胡乱跑,被人抓去这么久也不找你?”
彤珊嘴角抽了抽,扯出一个胡乱的笑容搪塞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自由了,为什么不可以带着儿子开始新的生活呢?”
炎的脸上一瞬间的怔愣,随后也皱起眉头
“可你想过没有,你若是将他偷出来,又要怎么对他身边的人交代?孩子就这样被人掳走了,他们势必要追查寻找,到时候你更是说不清了。”
她茫然又坚定的摇头
“即使那样,我也不能够明明得到自由,却抛下儿子自己快活。我要带他走,一定要带他走。
我们可以直接到码头坐船,我们去海的另一边,到那里,谁也找不到我们了。”
她目光涣散,低垂了头,仿佛是在对自己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将计划说给炎听。
炎看着她轻叹一声
“不论你的曾经是怎样的,你也知道,你现在回不去,还不是回去的好时机不是吗。
再等等,等我们解决圣宫,再来一起解决你的曾经,让你可以无所顾忌的回到你的亲人身边,只要再忍忍。”
彤珊抬头,望进炎的眼中。半晌,情绪渐渐平复,她复又垂眼,轻轻笑开
“嗯,我没事了。继续走吧,刚刚只是我一时冲动,当我什么也没说。你说的对,事情总要一件件的解决,才会越来越简单。
若是现在我硬要将千头万绪搅到一起,反而会令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也许,我就再也没有脱身之日了。”
她重又坐回马车中,待马车慢慢开始移动,她忍不住再次掀开车帘,远远望向南阳城门,仿佛望见了身边至亲的人们。
马车慢慢行出去没多久,却突然掉头,向着南阳城奔了回去。彤珊反应过来,先是一愣,移到炎的身边不明白的询问
“这是,要回南阳?”
炎紧抿着唇,没有作答。须臾,他无奈的揉了一把脸
“我最看不得有人受气媳妇般的模样,就看一眼吧,看一眼,也算是让你放心,然后我们就立刻离开。”
彤珊刚才平复的心情,因为他的话,突地又剧烈翻腾起来。她的眼中闪出熠熠光辉,有些不敢相信,又充满期待的向他确认
“真的可以吗?真的?我可以去看看他们?”
炎点头,架着马车走到一处偏僻处停下。
“马车太显眼,我们徒步过去。”
彤珊忙不迭的答应,转身正对上小炙淡淡的眼神。见她看过来,他便又将头转向窗外。
彤珊怔了一怔,有些猜不透这小小人的心思,却又不放心将他一个孩子独自留在车上。
只是此去,人越少越不容易被发现,此时傀与小炙确实有些让人发愁。炎轻笑一声,拍了她脑袋一下。
“想什么呢,他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他可是我们的白虎使。本领比你说不定还要强,不要把他当一般孩子来看。”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彤珊不放心的看着炙,炙又将头慢慢转过来,清澈的眼内透着一股冷冽,说出的话,也是从未有过的坚硬冰凉。
“我不需要人担心,我自保是绝无问题的。”
说罢又将头扭转过去,定定的看向车外一处。
炎一副‘看,我说什么来着’的神情,只是彤珊依然紧皱着眉看向炙,随后坚定摇头
“不行,在我眼里,小炙不是什么白虎使,他只是我的孩子。未满十八岁,他还是需要监护人的保护。”
她转头看向炎
“我们小心一点,应该没有关系的。”
“你这女人。。。。。。”
“我是不会将小炙丢下,去看自己的儿子的。他们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孰轻孰重。
若是要我弃小炙的安危于不顾,去看一眼另一个孩子,那我宁可不看了,我们直接上路吧。”
炎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突然一双小手递到她的面前,彤珊奇怪的看过去,就见小炙冷淡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将手伸向她。
炎见到一愣,彤珊也有些不可置信,激动的笑出声
“你这是,要我抱你一起去吗?”
小炙点头,回身在傀的肩上拍了一下,高大的身躯立刻端坐一旁,再没有要将它的小主人抱起的意思。
彤珊受宠若惊的抱起小炙,向着炎点点头,两人一个孩子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
南阳慕云分学,众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后院一间厢房内,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忽的睁开眼睛,一只小动物呼的破窗而出,传出窗户碰撞窗口的“喀嗒”声。
“珊儿!是你吗?!”
“娘!”
院内一片寂静,只有风过的呜咽声。须臾,后院一间房屋大门被粗鲁的撞开,仿佛屋内人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情。
很快,又一扇门被同样粗鲁的撞开,随后又有几间房门被推开。院内一时踢踏声一片,睡容各样的人,外袍都顾不得披一件,便都匆匆闻声奔来。
“珊儿?!是珊儿吗?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