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听潇闻讯而至。
独孤尘梦正悲愤难当,一见到听潇,二话不说,即刻出剑。
天玄剑蓝光惨淡,声声悲鸣,直刺向听潇。
“天昏地暗”。天玄九剑中的第三剑“天昏地暗”。幽冥宫里本已是暗无天日,天玄剑的悲切更是让这昏暗愈浓,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听潇亦感觉到了来自于天玄剑的压迫,急转而退,双指一弹,“咝”地几声咧响,几道银亮的弦丝穿破那暗哑的剑气,击向独孤尘梦。
是武器,也是暗器。
以琴弦作为武器,以“气”作为暗器!
琴弦纤细、灵巧,坚韧且锐利难当。
更有一股寒气,自银丝透射而出,如“针”一般刺向独孤尘梦。
上官天籁暗叫不好。
他最常用的杀人手法便是暗器,两寸长的毒针作为暗器,所以,他比谁都更清楚,这自银色透射出来的“针”有多大的威力。
是足矣致命的一击!
以有形的武器“丝”并以无形的“气”,一明一暗,直攻而来。六道银丝分从上、中、下三路齐齐攻向独孤尘梦,每道银丝又分射出六枚无形的“针”,共三十六枚“针”气自四面围住独孤尘梦,让他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想必听潇知道五月香一死,便再也无法用蛊毒控制独孤尘梦,所以痛下杀手,击杀独孤尘梦。
独孤尘梦纵身一跃,竟不顾迎面击来的“针”气,挺剑刺出。
他竟然以死相拼!
上官天籁原以为独孤尘梦会以剑气荡开这三十六道无形的气,不想独孤尘梦竟没有化解听潇这一招,而是径直迎着“针”气,直直地举剑刺向听潇。
他的眼中,早已看不见这一招,他看到的,只有鲜血和仇恨!
所以,这一击,他拼死也要杀了听潇。
听潇骇得花容失色,登即挥掌一挡,连连退了几步,岌岌跃起,挥舞的银丝翩若惊鸿,缠绕着有如一张丝网,暂时挡住了独孤尘梦的进攻。
她可不想于独孤尘梦同归于尽,所以,她只能收手回挡。
银光沿着剑气的气流顺转而下,逆转而上,交错在一起,忽隐忽现,神出鬼没。
独孤尘梦斜斜地以一剑“天马行空”削向飞舞的琴弦。
银光陡然消失,却有一道更为犀利气,自听潇的袖笼中射出,仿似利剑一般刺向独孤尘梦。
独孤尘梦手腕一沉,剑锋直削向听潇双腿。
听潇纵身一跃而起。她的身段很是妙曼,腰肢很纤细、很柔软,不盈一握。步伐很轻盈,很翩跹,像是起舞。
所以,她跃起的时候,更像是飘起,似被一阵清风扬起的柳枝,欲折不折;拂过的花朵儿,轻颤不落;吹皱的镜湖,微漾心波,摇曳更生辉,顾盼亦多情,无比惊艳。不像是武,更像是舞。
****,惊鸿之舞。
而那无比犀利的剑气,便是从这场无比华丽的舞蹈中绽放开来,流光四溢。
极其美丽,也极其狠毒!
尔后,便是一声叹息!
独孤尘梦的叹息!叹息这场极尽华丽的舞蹈,是如何的风华绝代,几乎已无懈可击。
上官天籁心里亦在叹息:何其的惊艳,何其的瑰丽,倘不是亲见,谁又能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美丽的舞蹈。
顾盼生辉。
上官天籁猛地记起来了: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绝技,那无比柔媚无比华丽,却又无比阴狠无比歹毒的“顾盼生辉”!
有那么一瞬间,独孤尘梦已经痴迷,停止了攻击。
他实在不忍心破坏这场艳丽的舞蹈。
上官天籁为之失色,当即喝道:“尘梦,小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
梦境很美,现实却很残忍!
独孤尘梦蓦然惊醒,已然陷入了那桃花迷离的绝色杀机之中,当即惊出一身冷汗,霍然出剑:天旋地转!
听潇亦在旋转,围绕着天玄剑的光芒,流转自如,有若飘飞的雪花,寒冷、轻盈;无声、无息!
腰肢轻轻一摆,足尖竟射出一道寒光,飞向独孤尘梦。
突如其来的一击。
独孤尘梦没想到她的鞋中还藏有暗器。
真有如雪花一样的暗器。
绝美、至狠的一击!
独孤尘梦的胸口陡然一痛!
暗器是击向他的眉心,但他却觉得胸口在痛,像是被利器刺入一般的疼痛无比。
然,那疼痛并不是来自于外界的攻击,而是来自于他的内心!
他已悲痛欲绝!
为五月香的死,也为听潇的绝情!
那一刻,他便想到了五月香临时之时,看着他,那无比依恋的眼神。
还有,听潇初见上官天籁那深情款款的眼神。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深刻的爱过一个女子,亦从未被一个女子如此深地伤害过。
在那枚暗器击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了,摔得支离破碎!
竟比温柔蛊毒发作的时候,还要痛!
他早该知道,她根本就不会爱他的!
否则,又何至于如此狠心?
那片雪花,已经触到了他的额前,却蓦然飘落而下。
听潇亦像雪花般飘落于他的眼前,很是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尘梦,你怎么了?”
独孤尘梦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神情无比痛苦。
难道,温柔蛊毒还会再发作吗?
五月香已死,温柔蛊毒怎么还会再发作呢?
独孤尘梦死死地盯着她,身子微微一晃——
“尘梦!”上官天籁疾步上前扶住他。
“哐当!”独孤尘梦手一松,长剑悄然落下,铮铮作响。
那悠然的悲鸣声,回荡于尘世之间,久久未散。
听潇心里一颤:她终于知道独孤尘梦缘何心痛了!